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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牛刀小试】
黄老邪这两天真是忙死了，原来那双残破的草鞋本来还能再穿十天半个月，谁知道居然提前寿终正寝。刚换上一双新板鞋，却也经不住这样不停地来回跑，一天下来，好像也一下子变成双旧鞋了，至少一点都不硌脚了。
不过这些黄老邪通通都不在乎，反而甘之如饴。这个村正他已经当了几十年了，这两天是这几十年来他自我感觉最充实的两天。
村民们照着黎青山的法子，张于鼓捣出来第一批砖头，整整二十块。
因为是第一次弄，模子用得显然还没那么称手，所以这些砖头样子丑了点，不过黄老邪还是硬着头皮提着它们直奔南北酒铺。
没想到那位陈大小姐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笑着跟他说下回弄得方正一些，然后马上就叫帐房支了一贯铜子给他。
等黄老邪从酒铺里出来回到村子后，简直就像疯了一样，在村子里东奔西走，挨家挨户的分钱。虽然这第一批的钱并不多，可是意义委实重大——当然，杨家娃子那一份，得给他留起来。
分完钱后，黄老邪果断做出决定，将村里两个空置许久的民宅改造成两个小型作坊，一个生产舔砖，一个生产酱油。这个英明的决定很快得到了村民们的支持，因为这钱实在来得太容易了。村民们虽然老实，但陈家大小姐明摆着钱多人傻，硬要给他们塞钱花，难道他们还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也有人持不同意见，陈家那位大小姐一看就是个厉害的主，若是这些砖头卖不出去，她会傻到出大价钱买进？说穿了，还是杨家娃子本事！
民宅改造的事情挺繁琐的，等黄老邪终于把这事情搞定，揣着铜子去找黎青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娃子不在家，只碰上下工回来的杨老爹。杨老爹告诉他，兄弟二人好像带着一群毛头小子，拿着些样子奇怪的工具出去了，神神秘秘的也不晓得去干嘛。
黄老邪却是一拍脑袋，笑而不语，这娃子果然没骗他，还真带着毛头小子们捉虫子去了。
等到他把钱交给杨老爹让他转交给黎青山时，杨老爹显然吓了一大跳，张大了嘴巴愣在原地。黄老邪也吓了一跳，却是被杨老爹满嘴的大蒜味给吓的，连忙往旁边一闪，躲过这强大的气流攻击。见杨老爹一脸懵逼相，只好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给说了一遍。
什么字契，什么分红，什么全权销售，什么二东家，这些事杨老爹通通不晓得。白天他一直在铺子里，晚上回来也是倒头就睡，也没有人告诉他，在铺子里也没听说大伙说起这事。
听完这天方夜谭一样的遭遇，杨老爹不由的感慨起来，这娃子，真是能折腾啊，别又弄出什么祸害事来。
黄老邪顿时怒目狂眉地瞪着他，怒斥他捡到宝了还不自知，末了扔下一句“这娃子得好生伺候着”，这才扬长而去，留下杨老爹一个人独自凌乱。
这老实人心里不踏实，想找着黎青山询问个清楚，谁知道在床上挺尸挺到很晚，也没听见外头有那俩兄弟的半点动静，几次想起来出去找，又不晓得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最后不知什么时候竟睡过去了。
夜色中，黎青山、杨大玄、张二礅三人，正带领着新组建的这一队童子军，执行第一个重大任务。十几个娃子手持捕虫兜，在村子西南方的林子里乱舞。张二礅显然对此事经验丰富，居然开始倚老卖老，不时的出声指点着大牛铁柱他们。
萤火虫捉到之后照例放入到坛中里，再用布扎好坛口，只是今天的坛子不止一个。
黑暗中的黎青山数了数地上的坛子，嘴里嘀咕起来：“看来明天要多买几个猪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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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黄蚁村童子军的表现着实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大牛他们的爹妈第一次被召集起来，听黄老邪说起要招募娃子捕鱼时，根本没当一回事。捕鱼这事村里的大人们都搞不定，每天的鱼收少得可怜，组个纯娃子的队伍，那不是开玩笑玩过家家吗？别到时候连网下在哪里都不记得了。
可黄老邪说领队是黎青山，村民们这才有些兴趣，可也纳闷得紧，那娃子现在身份不一样了，都已经是两家铺子的二东家了，咋还掺和捕鱼的事？
当听到黄老邪又说他根本不会捕鱼、甚至连船橹都没摸过的时候，村民们个个都是无语状态，纷纷在想黄老邪是不是疯了？杨家娃子心血来潮就让他来，你一个几十岁的老头子跟着发疯却是图的什么。
可眼下有了两个作坊，大家手里都有的忙，那些船闲着也是闲着，再加上黄老邪催得紧，纯粹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几个村民这才点了头。条件很低，船和网别丢就行，娃子掉水里了自己能游回来，船如果丢了损失就大了。
大牛、铁柱他们的爹娘们大多都是这么想的，不过真到了明天就要出船的那天夜里，这些人又暗自后悔，自己咋就能答应这么荒唐的要求呢？下网捕鱼不是请客吃饭，哪能这样当儿戏？
铁柱他爹甚至已经悄悄打定主意，今天去作坊的时候，逮着黄老邪就跟他重新议议这事，争取把这荒唐事及时阻止，过家家玩个一两天，过把瘾也就是了，决不能长期进行！
可是，孩子们第一次捕鱼归来就把他们吓到了。
是真的吓到了！
这群毛头小子们个个疯了一样，大喊大叫着，两人一组吃力地抬着沉甸甸的鱼筐冲进村子的时候，村里几乎所有人都从房子里跑出来了。
因为村子的人口实在有限，离一万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所以用万人空巷绝对是有语病的。
先是几个孩童围了过来，因为他们实在没见过这么多鱼，只觉得新奇，有两个孩子还跟在后头，嬉笑着捡两条从鱼筐里漏出来的鲫刀子。
然后妇女们也陆续出来了，个个张大了嘴巴，有的手里还拿着刚洗到一半的碗，差点没吓得掉在地上，随后便大叫起来，“孩子他爹，快来看”之类的，有的却已经冲上去了。
各家的院门一一打开，一颗颗脑袋探出来，脸上多是难以置信的动容。
最后人越来越多，如潮水一样，把大牛他们围了起来，连村里一个几乎已经走不动了的老爷子，也在儿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出来，亲眼一睹这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大丰收。
黄老邪也已经从村东头赶过来了，看见那几大筐鱼，顿时老泪纵横，喃喃自语起来，只是没有人听得清他在说些什么。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挤进人群，见到黄老邪的夸张反应，顿时吓了一跳，大牛铁柱他们已经咧着嘴围过来，嘴里“青哥”、“青哥”的叫得欢快。
黎青山望着那五六筐鱼，皱了一下眉头：“只有这些吗？比我预想中的少很多啊！”
黄老邪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铁柱一指村口的方向，“青哥，还有两筐还在那边搁着，大玄哥和二礅哥看着呢……俺们实在是搬不动了。”边说边甩了甩有些发酸的胳膊。
黎青山往村口的方向望一眼，“我就说呢，这两个家伙怎么不见了，原来在偷懒。铁柱，你去跟他们说，别搬过来了，直接搬到南北酒铺里去，看看铺子里能收多少，收不了的再抬到集市上去卖。”
他说到这里想到什么，竟是摇了摇头，兀自叹息了一声，“唉，可怜啊！”
黄老邪冲过来呸了他一声，“娃子，大牛他们捕了这么多鱼回来，你不给他们叫好也就是了，还说什么晦气话？”
“顾家村那两位大爷啊，唉，可怜啊，即便是今天不用蹲墙角，只怕明天……也悬了！”
黄老邪这才恍然大悟，拍着手大笑起来：“顾老七还好说，还有个蹲的地儿，那位顾三只怕连站的旮旯角都没了。”
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屁孩忽然挤到黎青山跟前来，黎青山瞧着那小模样有些眼熟。
小屁孩指了指大牛：“怪人哥哥，我娘亲跟我说，你真把大牛弄走了？”
黎青山笑容温和，蹲下来摸着他的脑袋点了点头。
“那你就是用这些鱼喂他吗，就像你喂那些鸭子那样？”
黎青山再度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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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送过来的时候，棠儿正在看舔砖的使用说明初稿，陈若兰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她的意见。
酱油酿制需要时间，舔砖的速度却是极快，昨天到今天，黄老邪已经送过来两批成品了，共四十块。昨天说过之后，第二批的样子终于整齐多了。
陈若兰显然非常重视舔砖第一次的推广活动，虽然这四十块舔砖她打算免费送出去，不收一分钱，可为了这件事，她却是没少花心思。昨天夜里想了一整夜，终于打定主意，一早起来就把舔砖的使用方法全部记录下来，告诉棠儿她决定将这份初稿再好好改改，没问题之后就送去排好版式，然后马上雕版、印刷，快的话赶得上随着舔砖一起送走。
棠儿知道姐姐之所以这般重视的原因，当下认真的帮她校对起来，时不时的讨论一下措词。
李大厨慌慌张张的跑来，指着酒铺后厨的方向，支吾了半天也没把事情说清楚，只是依稀听见什么“好多鱼”之类的话，陈若兰和棠儿只好把说明书先收起来，跟去一看，双双吓了一跳。
“陈姑娘，青山交待我，叫我把鱼先送到这边来，然后再送去集市……”杨大玄说话时微微还有些喘气，刚才一路抬着鱼筐过来，显然累得够呛。
张二礅用袖子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两位姐姐，如果鱼不够，后面还有……”
棠儿看着那一大筐鱼，吐了吐舌头，这还扯什么不够，这一大筐鱼够卖一整天了，她转头看陈若兰，“姐姐，这什么情况？”
陈若兰也有些惊到，苦笑着说：“我昨天还以为黎公子开玩笑……原来他竟是认真的，这鱼果然……有点多。”
她抬头望了一眼杨大玄，“杨大哥，这鱼我们收了，正好我今日也想试试新菜品，这会儿离中饭还有点时间，叫他们马上处理，应该能用得上。不过今日有些仓促，恐怕只能先收这一筐了……”
“行，”杨大玄点点头，“青山也交待过了，多出来的鱼拿集市上卖去。”
“那价钱……”
“先过称吧，价钱不急……等会儿你们随便派个人去集市上问问，然后每斤再减一两成。青山说了，卖给你们，怎么也得比时价便宜。”
“那好吧，帮我谢过黎公子，”陈若兰笑道，“对了杨大哥，这鱼，你们……真的还有一筐？怎么能捕这么多？”
杨大玄摇了摇头，嗫嚅道：“这样的，还有六七筐……”
姐妹二人纷纷傻了眼，旁边的李大厨已经叫出声来：“哎哟妈啊，六七筐，敢情你们村全是龙王爷的亲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