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方巧被卖

岭南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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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小月下了山坡,小腹开始痛疼起来,她扶着树杆歇了一会儿,想起刚才那一幕,心头还有一些后怕,她没有想到齐惠会派一个孩子过来害人,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苏小月一向认为在方家院子中若要与人结仇,第一个应该是方二福才对,齐惠与她只是有两次严重的口角,但那也不至于能恨到要害死对方的地步,到底是哪儿不对劲了?

    苏小月慢慢挪回屋里时,袁氏从屋里出来,看到苏小月气喘嘘嘘,脸色苍白出了冷汗,吓得脸都变了,上前搀扶着她,问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苏小月怕袁氏担心,于是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娘,刚才下山坡急了点,这会儿有点儿不舒服,我先去屋里休息一下。”

    袁氏听着忍不住想责备她,可又心疼她,扶着苏小月往屋里走,一边劝道:“你如今身子重了,不要再爬山坡,有什么事儿等大河回来再做也不迟,你这会儿别东想西想了,赶紧躺着,若是躺一会儿后,腹部还有不舒服,你就告诉我,我去叫大夫来。”

    “嗯,好的。”苏小月只好听话,看袁氏那哀愁与焦急,就知道她想起了自己怀孕的时候,苏小月有前身记忆,袁氏以前在前身面前感慨过,所以才宝贝着前身。

    苏小月躺床上不动,慢慢地小腹舒服了一些,她回想起今日的事情,心里还怦怦跳动,若是那时没有被巧儿拉住不放,由于惯性,她铁定是要往前多走两步,只要再往前走两步,她就基本双脚都踩在了那撒落的豆子上,她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所以刚才苏小月没有责怪方巧,也没有质问方天,她什么也没有说,当做没有发现下了山坡,这事儿她得跟方河商量一下,这两个孩子到底是去是留他们得做个决定,留着他们在身边,若是齐惠再出什么主意怎么办?

    方河带着小家伙回来,小家伙被夫子表扬,嘴巴都翘起来了,一路上兴奋不以。

    今天方天报了名,回来时遇上了李全秀带着方金满,她带着孩子去报名的,一家人就这么一个大孙子,上次饿狼进村的时候,金满受了重伤,家里总觉得对不起孩子,那么多大人在,却护不住一个孩子,心中愧疚。

    进了屋,小家伙直接往山坡上跑,他要把上学的这个喜讯告诉好朋友们。

    方河在廊下遇上袁氏,袁氏刚从厨房里出来,手中端出一碗蒸鸡蛋,进屋时撞见方河,方河知道袁氏是做给苏小月吃的,于是顺手接了,让袁氏回去好好休息,他端进屋里给月儿吃。

    袁氏知道女婿心痛女儿,心里欣慰,于是点头出了屋。

    方河端着热乎乎的蒸蛋往里屋走,进了内室,他往床上瞧了一眼,见苏小月背着身侧躺。

    “月儿,可是睡下了?”方河的声音不大,有点试探,若是苏小月睡着了,那就只能呆会再吃。

    苏小月根本没有睡着,听到方河的声音立即转过身来,接着又要起身被方河三步并做两步的过来把她按下。

    他坐在床沿,把苏小月扶起一点,背后垫了软枕才放下她。

    “娘给你煮了鸡蛋,你先吃点么?今天我送为儿去夫子那儿,没想刘夫子对咱们为儿评价很高,颇为亲睐。”说起方为,方河有些得意。

    苏小月点了点头,方河拿勺根喂向苏小月,苏小月也不娇情,张口就吃。

    “多吃点儿,长胖些,你太瘦了。”方河眼神温情脉脉,看得苏小月有些脸红,她都怀了孩子了,怎么两人还似新婚蜜月似的,他最喜欢叫她小媳妇儿,两人聊起闺房话总一副大人宠溺孩子的口吻,听得苏小月都要酥了,不过倒也受用,再要强的女人也希望有个男人疼着宠着。

    一碗蒸蛋吃完,苏小月有点饱过头了,她拉住方河宽大的手掌,方河微愕,今日小媳妇有点不一样,温柔多了,那不知道晚上会不会特例,容他一次,想起这事儿,方河就来劲了,对苏小月那真是什么都愿意答应。

    苏小月斟酌了一下言词,把今日方巧的事说了。

    随着苏小月的陈述,方河的脸色越来越黑,到最后直接站起了身,“我把两个小萝卜头抓回来问个清楚。”

    就知道某人会暴走,若是抓来拷问,苏小月当时就会直接问两孩子了,那个时候只要她问,还有什么问不出来。

    方河转身要出屋,被苏小月抓住,他眉间戾气顿现,站在原地,双手抱成了拳。

    “大河,你先坐下来,我们好好商量这事儿。”

    方河呼呼出了几口气,才坐回床沿,说道:“两个孩子我是必须得教育的,至于大哥那边,我今日寻他说个明白,我留着他的孩子,可不代表我就心软,前程往事一比勾消,如今大嫂还想把手伸到我家里来,看来也是留她不得了,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我虽然从不打女人,这一次我却做得出来。”

    苏小月握住方河的手,心中感动。齐惠这人她是不喜欢的,今日做出这种事,她只能把方巧送回齐惠身边,至于方天,还得方河去试探一下,她总觉得方天不是这样的孩子,要不然他当时怎么也会那么震惊呢?

    苏小月与方河好一番说的,方天年纪大些,她希望方河查清了再教训,至于方巧,年纪太小,很容易听齐惠指使,留在家里肯定是不行了,如今齐惠借住村里的祖屋那儿,有了落脚地,孩子跟去也没有什么问题的。

    第二日天边刚露白,寅时,方河起床来到院前练武,身后跟着一个小身影,他今日不像往日那样上前学武,这会儿他站在那儿局促不安。

    方河一套功夫练完,松了筋骨,转身看向方天,身为师父,徒弟做错事本要严厉,但看到这样的方天,方河顿了一下,他想起当初方天向他跪下拜师,他说他也想出去赚钱,赚给弟弟妹妹们花,赚给爹娘花,与当初的他是何其的相像,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如非他说的这些话都是骗他的,可是他才这么一点大,心里还想不出这么多弯弯绕绕。

    师徒两人相对,方天上前一步跪下,“二叔,昨日我妹妹做错了事,身为兄长的我,没有看好妹妹,我愿意承担一切惩罚,只要二叔不要怪罪到我妹妹头上,我以后会看紧妹妹,再也不让她干坏事。”

    说起这事儿,方河就来了气,眉间的戾气更浓了,他盯着方天,问道:“这事儿你可曾参与?”

    “没有,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方天声音响亮,堂堂正正。

    方河闭了闭眼,又道:“你可知背后主使之人?”

    方天不说话了,他面色白了白,双手在袖拢下攥紧。

    “你把妹妹带回你娘身边,二叔家是留不得她了,至于你,可以留下也可以走。”方河说完往前走去。

    方天脸色大变,跪着急急的挪了两步,“二叔,我要留下。”

    方河脚步顿了一顿,接着又往前走。

    方河把羊放到山坡上,清晨袁氏起床,上前接了手。方河下坡时,就没有看到方天两兄妹了。

    苏小月躺了一夜,身子恢复,这会儿下地也没有别的感觉,昨日看来是吓的,她还真是身体结实,吓了这么一大跳,躺一夜就没事。

    今日是方天第一天上学的日子,隔壁金满已经隔着院门喊人。

    苏小月给小家伙整了整衣襟和袖口,才放迫不急待的孩子出去。

    屋外响起两个小家伙的声音,“金满,咱们走。”

    刚入学,还没有领到书,毕竟是村里的学堂,刘秀才一人教学,方圆数十村,学生也多,每多一个学生,都是刘秀才亲自摘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和四书,等夫子摘抄好了,学生才有书,而没书的这段时间,只能跟着有书的孩子一起学习。

    乘着这段时间,苏小月准备给孩子做一个书包,想起金满也是她说了去上学的,决定多做一个书包,两人一人一个也不会羡慕。大业叔一家都没有识字,可能不会有这概念。

    要做书包就要用到布,正好家里袁氏要给苏小月腹中的孩子做衣裳,余下不少碎布,苏小月剪圆了,准备起来。

    这次送芽菜归来,方河直接买了牛和板车,运来四个大瓷缸进了村,直把村里人看得眼红,“大河居然买牛车了,上次才买山坡地不久。”

    大河一家到底有多赚钱,就如大河先前说的,谁会把恩记住一辈子矮他一截,仰他鼻息,如今太平了,大家伙有意的要忘记那次的事,如非到万不得以的时候,如非又有狼下山了。

    若真有狼下山,大河都已经留在上游,还有什么可怕的。

    有村人跟着方河的牛车走了一段,很想打听一下他的那门赚钱的门路。

    方河面无表情的坐在车驾前扬鞭,有人与他打招呼他就回应一下,一般就不说话。因为牛车的事,车上的四个大酱缸反而没有人在意,酱缸的模样虽有些不同,也不就是个缸子,没什么看头的。

    家门原本就建得敞亮,屋里的人听到声响,袁氏早把大门打开,与苏小月站在那儿往外看,看到方河驾牛车过来,心里欢喜不以,家里终于有牛车了,以后去镇上就方便了。

    进了院子,方河把车上的酱缸放到暖屋里去放着,再过一个月麦子都要熟了,小媳妇要做酱。

    撤了板车,方河把那头精壮的全身棕黄油光发亮的牛往山坡上一赶,下了山坡往上一看,还能看到牛羊在山上吃草。

    方家村祖屋,齐惠正在做晚饭,隔着锅蹲在地上的是一个小小身板,她蹲身在地上烧火,齐惠的目光黯了黯,想起大儿带着小囡回来时那表情,她心头颤了颤,这事儿他们都知道了吧,可惜了,二弟媳还在活蹦乱跳。

    这老天爷也太不公平,当初二弟媳年纪轻轻嫁进方家,没有依仗,大河又在床上躺着半死不活,原本是一个死局,可老天爷却偏着心儿,力儿去了,大河为什么可以活下来?大河活过来就算了,如今还有了一门挣钱的手艺。

    想到这儿,齐惠的手猛的攥紧,指甲陷入肉里而不知疼痛。

    这时灶里的火熄了,一股乌烟往上冒,烟熏入齐惠的眼睛鼻子里,她忍不住熏得泪眼婆娑。

    “方巧。”齐惠一声斥喝。

    方巧的小身板被吓得颤了颤,忙把头伸进灶火边一阵猛吹,小小的嘴巴吹出一口气仿若没有,灶里的烟越来越浓,根本无法视物。

    齐惠正烦燥,上前一把把方巧推倒在地,拿了根木材挑起灶里捂烟的柴火,骂道:“你是猪啊,放这么多柴,滚一边去,没用的东西。”

    方巧含泪往一边挪去。

    吃饭时,齐惠把方巧丢在角落面壁。

    方亮累了一天回来,灰头土脸的,从齐惠手中接过豆饭正要吃时,就看到方巧背着他站在墙角。

    方亮没有说话,狼吞虎咽的吃完,转身出屋在老井旁掬了水胡乱的洗了一通。

    他回到屋往自家温吞的媳妇看了一眼,转身来到地上的凉席上躺下了。

    齐惠站在屋中,望着方亮的背影,慢慢地露出一抹笑容,同样是丈夫,为何大河可以坐下来为自己妇人揉腿,为何大亮却这样背对着她,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夜深人静,方亮辗转难眠,想起早上方河说的话,他侧过身来,望着身边睡得沉的媳妇儿,心里头难安,自家媳妇到底是怎么了?自从力儿去了后,媳妇儿的性格就变了,阴晴不定,脸上从没有舒展过。

    那次半夜被暴风雨掀掉了屋子,再到大河家中,看到大河那屋子里的格局,她应该是有些羡慕的吧,不只她羡慕,他也羡慕,大河当初受了伤躺床上,跟力儿没有两样,后来命大好了,就越来越有福气了。

    老天爷是公平的,大河吃了那么多苦,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方亮抬手摸了摸媳妇儿的脸,不管怎么样,媳妇这样对待二弟媳就是她不对,大河很气愤,若是遇上自己也很气愤,还好二弟媳没事,否则兄弟两都成仇人了。

    可是明明知道是自家媳妇的问题,方亮却怪不起来,他就这一个媳妇儿,就算她做错了,他也舍不得责怪,就算大河恨他,就算兄弟情义断,他也不能舍了自家媳妇。

    希望自己尽快把房子建好后,媳妇看到新屋能看开些,心情会舒服些。

    方亮这么想着,更加的睡不着了,他坐起身,方发觉身边没有了孩子的身影,心下大惊,往墙脚一望,只见小女方巧靠着墙脚睡了过去。

    孩子在地上睡着了,方亮又怪媳妇又心疼,他起身上前把方巧抱入怀中,把人放在两人中间的凉席上,掖好被子。

    再细看,方巧的脸红得不自然,他心下一惊,抬手探了探,孩子发烧了。

    方河起身拧了凉巾子搭在孩子额上,更加睡不了,他守着孩子换巾子就这样胡乱的过了一夜。

    早晨,天边一点晨曦,他把孩子头上的巾子放下,又探了探,还烧着,比昨夜好了不少,但还得看大夫。

    方亮摇醒齐惠,把方巧生病的事说给齐惠听,交代齐惠带着孩子去找青叔,家里无钱,先在青叔那儿赊账,待他将来还债。

    齐惠口头答应了,待方亮一走,回身望着凉席上的孩子,方巧紧闭着双眼,脸色泛红,偶有身子惊颤。

    屋里静了下来,许久,齐惠转身出了屋,她没有往方青的房子那边走,而是直接出了村口。

    上了大路,齐惠往宋家村那边去了。

    到响午,村头来了一辆牛车,牛车上坐着四个孩子还有两位妇人,一位妇人身上穿碎花禙子,下身白裙,发髻梳得油亮,一丝不苟,上面一支素银簪子。

    而坐在妇人身边的却是一身农家青布衣裳的齐惠,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村。

    牛车停在祖屋前,两妇人下了车。

    齐惠把妇人带进屋里,妇人往凉席上一望,脸色微变,有些不高兴了,“这孩子正生病呢,这我要是收了去就划不来了,要是半路一个没照顾好没了,我的银子不就打水漂了。”

    齐惠望着凉席上的孩子,听到妇人说‘一个没照顾好就没了’,心底微动,眼底有了些留恋,也只是转瞬之间,接着笑了笑,道:“孩子昨夜发了烧,并不太严重,你上前看看,孩子的相貌是挺好的,将来弄进大户人家家里做丫鬟,也是不差的。”

    妇人掩着帕子笑了起来,“大户人家做丫鬟,你是不晓得我的生意行当。”

    齐惠微愕,妇人深觉自己嘴漏,也不说了,转头谈起了银子。

    妇人从袖口里拿出二两银子,“噜,这孩子小我才给这么多的了,孩子大了心野,我一向不喜欢,孩子小吧,送去了还可以好吃好喝的供着养一养,学大户家的姑娘养在深闺,保证你家孩子将来不吃苦。”

    齐惠越听心里越不安,可转身看到孩子的时候,齐惠又狠了心,拿了银子出屋,眼不见为净。

    妇人向牛车上的驭夫使了个眼色,那个一脸横肉歪着嘴的男人下车把方巧抱上牛车,放在四个孩子中间,指使那个大点儿的照看着点,若是有个好歹,要她好看。

    牛车远去,齐惠站在屋檐下笑了。

    好了,一切都清静了,没有人再使她看着不顺眼。

    夜里,方亮一身疲惫归来,进了屋,没有急着去灶上,而是在屋里巡了一圈,没有看到方巧有些意外,问道:“巧儿去哪儿了?身子可是好了?”

    齐惠面无表情,不紧不慢的从袖口拿出二两银子,交到方亮手中,说道:“房子要建,屋里的设施也要像大河家的一样,没有石板,你就上山去弄。”

    方亮手中握着银子,有一瞬间的呆滞,“这银子是从哪儿来的?”

    “你别问。”齐惠转身去灶上拿豆饭。

    这下方亮晃了神,屋里没有孩子,而自家媳妇又忽然多了二两银子,这样的联想他不敢想,于是上前一步堵住齐惠的去路,沉声问道:“说,这银子哪儿来的?”

    齐惠被方亮那粗暴的声气震住,接着露出一抹奇怪的笑,“你辛苦了,有了这银子,咱们的欠债也少些,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你不高兴吗?”

    方亮闭了闭眼,“你是不是……是不是把孩子给卖了?”

    话说到这份上,若是媳妇儿承认了,方亮想,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到头了。

    齐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恶狠狠的看着他,“养个废物有什么用,我宁愿死的是她而不是力儿,她为什么不代替她哥哥去死,留在家里的废物。”

    “你……”方亮指着齐惠,不知怎么说自家媳妇,早知道他今早就应该留意的。

    “孩子走了多久?往哪个方向走了?”方亮再也呆不下了,甩了手中的银子,捉住齐惠的肩膀问。

    齐惠大笑不止,“早走了,你还能追回来不成?”

    方亮见自己问不出什么,甩开齐惠,跑出屋去,他一路往村头狂奔。

    天黑透了,路的尽头,方亮跑不动停了下来,他站在路中,望着漆黑的前路,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变得黑暗起来。

    苏小月微愕,“大河,你说的是真的?巧儿被大嫂给卖了?”

    一旁的袁氏也是惊讶的抬起头来。

    方河站在那儿,放下手中新猎回来的野鸡,脸色阴沉,“今早村里的人都知道了,昨日有一辆牛车去了祖屋,也有人看到了,刚开始大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那牛车去了就没有再回来。”

    “那大哥知不知道?”

    “大哥昨夜就进镇子打听,一夜未归,今天晌午才回来的,人没有找着,大哥像丢了魂似的。”

    孩子就这么卖了,怎么不伤心,在家里,不说对旁人,大亮对自家几个儿女还是挺好的。

    苏小月唏嘘,一个孩子几日前在面前,跟着兄长们四处跑,活泼可爱多讨人喜,而今才几日不见,孩子却被卖了,在这个没有落后的时代,哪还能再寻得到她,她今年还不到五岁,将来如何记得方家村,记得自己的家乡。

    苏小月不由得往山坡上望了一眼,说道:“天儿还不知道吧,咱们要怎么跟孩子说,到时会不会怨我们,当初我不要把巧儿撵走就好了,留在咱们这儿,还会平安无事。”

    方河冷哼一声,“大嫂再这样下去,就算大哥不休了她,村里的族老也要休了她,简直太过份了,大哥在工地上累个半死,比谁都做得多,大嫂不但不帮着分担一些,还做出这种事,她哪还有颜面。”

    方河看到苏小月那担忧的脸色,上前坐下,“你也别自责了,大嫂不喜欢天儿和巧儿,就算你护着巧儿,护得一天护不了一世,她生了这心思,总有一天也会这样做的。至于天儿,如今已经有八岁,是个小男子汉了,该有些担当。”

    苏小月不说话了,袁氏感叹,“这齐氏也是个心狠的,这方圆十村,总有人家不能生的,自己不喜欢,把孩子送人家养也好过卖给不知根底的,要是流落到大户人家里做丫鬟也就算了,若是一个不小,进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孩子一辈子就毁了。”

    谁又能知道呢?

    袁氏一生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孩子,是个女娃也没什么两样的,疼到了心坎里去了。

    所以有些人的心就是石头做的,捂也捂不热。

    转眼到收麦子的季节,方亮的房子建成了,他请村里帮忙的人吃饭,这天来方河家叫人。

    大河与苏小月商量,送旁的都是虚的,方河直接进了山,费了两天终于逮到一头野猪,扛下山往方亮的院子里一扔,默不作声的处理起来。

    苏小月身子重了,不能帮着做席面,她跟袁氏呆家里没来。方亮原本想请做席面的过来帮忙,没想齐惠把事揽下了。

    她看到当初苏小月指点厨房的那模样,她决定亲自做席面,自家新屋建好,那心情好得不得。

    她站在厨房里,往这小厨房里一望,忽然又有些心情不好了,为何厨房这么小?她不是交代大亮要弄一个大河家那样大的厨房么?

    正好方亮进屋里拿簸箕上前头接肉,齐惠抓住他的袖口,脸色阴沉的可怕,她问:“为何厨房这么小,我不是给了你银子吗?我不是说要建一个大厨房吗?”

    说起那银子,方亮眼底的一点喜意都没了,他强行甩开齐惠的手,转身出了门。

    齐惠对着灶台踢了一脚。

    整个做菜的过程,齐惠都阴沉着一张脸。

    村里帮忙的妇人本来做宴席,心里头闹热,一进厨房见到齐惠的脸色,大家都静了下来,有妇人不免拿方河的屋子来对比,说道:“厨房吧,我觉得像大河家做的那样最好收拾,可惜了那些石板,没有人像大河那样能从山上运下来。”

    “是啊,大河媳妇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大河也是宠着媳妇儿,大河媳妇说要铺上石板,就不辞辛苦的上山扛石头去了。我家那位以前进过山,那石头山可有些远呢,想想就不容易。”

    几位妇人说开了,齐惠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直到最后,村里妇人发现屋里气氛不对,她们猛然住口,只见到齐惠垂首掌厨,铁锅内敲得叮当作响。

    有做席面的望着齐惠把大肥肉放锅里煸油,不觉有些可惜,若是肥瘦之间做成粉蒸肉岂好。

    几位吃过当初苏小月做的粉蒸肉的妇人,摇了摇头,不去理会了。

    一桌子席面,同样是大河扛下山的野猪肉,可到方亮的宴席上却显得小家子气,肥肉是煸完油的油渣,瘦肉却切得碎碎的,生怕别人吃多了,一桌子六道菜,上了桌几筷子就夹完了,接着大家空坐着还以为厨房里有菜上桌没想就没了。

    大家吃得没滋没味,有的甚至含怒而去,准备回家再吃碗疙瘩汤去。

    大河家的宴吃得是满嘴流油,有余有剩,那才是宴席,全村里的人都记忆犹新,可方亮家的这一桌子宴,却是欢言而来,沉默而去。

    人都走完了,帮忙的人还是各司其职,把桌子凳子送回各家,把碗筷洗好用篮子装好送回去。

    屋里终于只剩下方亮夫妻两人。

    方亮打开大门往外走,齐惠在身后叫住他,“大亮这是要去哪儿?”

    方亮头也没问的说:“我把天儿接回来,住新屋了,让孩子也高兴高兴。”

    齐惠皱眉,“不能明日再接吧,第一天住进新屋,就咱俩不行吗?”

    方亮知道媳妇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再没有这点心思,以前若是听到媳妇儿说这话,心里就来劲,可现在他的心却是沉寂的。他头也不回的去了,齐惠站在院中,觉得空荡荡的。

    方河回来去耳房洗了澡,一身清爽的躺在苏小月身旁,见苏小月背着自己侧躺,他慢慢地把她的身子板过来,把人揽入怀中。

    苏小月伏在他胸口,蹭了蹭,挪了个舒服的位置,问道:“宴席还办得顺利吧?”

    “大家都没有吃饱,没两下把桌上的菜吃完就走了。”

    哦?怎么弄成这样了,他们家请的人少,主动来的村人也少,按理说一头野猪是足够了的。

    “那你回来吃了没?肚子饿不饿?”

    方河含笑,“娘在灶上给我留了肉,吃得撑了。”

    说到这儿,方河的手不老实了,他伏在她的耳垂旁温声低语:“来劲了,你从我呗。”

    这男人,刚才两人还谈着正事儿,晚上吃了肉就来劲,以后不准他吃肉,只能吃素。

    方河粗犷的吻密密落下,苏小月扭了扭身子,想推开他却撼动不了半分,“你轻点。”

    得到小媳妇的同意,方河越发的来劲了,他一个翻身撑起了身子,迫不急待的把两人的衣裳给拔了,看着胸前因为孕育长得圆润挺翘的山丘,身子情动的厉害,若不是顾及到她的身子,他恨不能粗暴的欺身而上,狠狠的揉捏一下。

    唉,可惜了,待孩子生下来,两人得去山里玩几日,那三日的消魂,到如今都忘不了。

    他俯身吻上她的红唇,胸口被山丘顶住,身下越发热得厉害,他捉住苏小月的手腕把她的手举过头顶,俯在她耳边低哑的开口,“我怕伤着你,不如……咱们换个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