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掐算

一把蘑菇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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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3-06-14

    云卿轻叹一声,继续说:“她自然是要忍的,不过不是为了遮遮掩掩躲躲藏藏,是要叫旁人以为,她身份尊贵,怎会把我这等人放在心上?更何况裴家娶妻是裴叶两家要联手,她身为蒋家嫡长女总要撑一撑蒋家的门面。到了晚上男人们喝酒,慕老爷子和慕垂凉必走不开,说不定连咱们二爷也不得空,月黑风高,怒火熊熊,最是寻衅生事的好时候,倘若再多喝了几杯喜酒……”

    “那……”芣苢一顿,惊慌问道,“我是说,那岂不是会很危险?当初在地藏王菩萨庙,连慕少爷房里的大丫鬟秋蓉她都照打不误,又怎会对咱们客气?万一出些什么事呢?”

    “就是要叫出事啊!”蒹葭隐隐明白,叹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现在还有两件事,一来若蒋婉果真来生事,咱们总得保证你们两个都不会受什么伤,这二来,你要怎么做呢?若心里真有打算,还是好好商量下为好,万一有了变数只怕得不偿失。”

    裴二爷见云卿跪了这么久已经心疼,但云卿仿佛麻木了,依旧跪得笔直,点头说:“想过了,很简单。蒋婉要来寻衅,首先就是要见到我,那么就只有三种方法,第一,借我姑姑之名叫我去蒋家,第二,借我认识的其他人之名,比如孙成或者苏二太太,叫我出门,第三,守在岚园外头,甚至直接闯进岚园。”

    “但是三种方法都太……”蒹葭忧心道,“不管是累及云姑姑,还是累及苏二太太和孙成,吃亏的都是咱们。然而若是她带人守在岚园外头或者硬闯,冲突之间万一有人受伤,咱们岚园可就喜事变麻烦了。”

    “对,三种法子,吃亏的都是咱们。所以我叫你们全天盯着,一旦蒋婉那边有任何动静,一定要明明白白告诉她们,正月二十五那日我全天都在苏记。她自己要买苏记,她很清楚是哪里。若真要找麻烦,就直接去苏记找好了,简单明了。”

    “那然后呢?”芣苢忙问,“是要孙东家帮忙吗?”

    云卿便道:“不,是要你帮忙。我前几日一直在想一个词,时机。我不懂蒋婉为什么要买苏记,并且既不明说是她要买,也不用更加严密的法子防止更多人知道。就好像旁人知道也没什么,只是为了瞒着一个或几个特定的人一样。然而此事毕竟与我们无关,我不想过多费心。但是一来,苏记的位置,对面就是蒋宽的全馥芬茶楼。物华四族,蒋裴叶慕,慕老爷子受蒋家欺压太久了,他又是上了年纪的人,能再忍蒋家多久呢?若真跟蒋家计较起来,又岂能轻易放过蒋宽这个嫡长子?所以我少不了要提前把我姑姑和蒋宽一道保出来,而那时候,蒋宽就只能依托全馥芬茶楼——只有这个茶楼是慕垂凉出的银子,与蒋家无关。到那时,我更不能让蒋婉就在它对面开一家铺子继续操纵蒋宽。这二来,卖铺子不是大事,但看准时机方可赚得稳妥。先前蒋婉给的价钱虽然已经很高,但并不够孙成拿了银子立刻再开一家更好的铺子。所以我总认为时机不到,叫孙成一拖再拖一忍再忍。但是现在时机到了,芣苢,正月二十五你也去苏记,什么时候蒋婉来了,去二楼画室和我单独在一起了,就立刻叫孙成以高价卖了苏记,然后即刻带蒋婉的人出去喝酒庆贺,绝不能让蒋婉知道这个消息。到时候一定嘱咐孙成把手下已经接的单子一张不落全部转给他们,不论已经做了多少都要转,按账目补些银子也无妨,总之就是要卖得干净利落,不留一丝后患。”

    芣苢见吩咐得郑重,忙应着:“是,我记下了。”

    云卿长舒一口气,屋中一时安静,良久才听云卿缓缓叹说:“至于我与蒋婉都不受伤……那就要看她究竟想做什么了?是只是大闹苏记,还是干脆要杀我灭口。但是即便危险也只能去,不去,怕我姑姑在蒋家就更难做了……”

    蒹葭听得忐忑,一边佩服她心思之深之远,一边又根本放不下心来,最终只得说:“总之你小心为上。”

    云卿便点点头说:“还有一事,明儿慕家来提亲之后,你和商陆亲自出面,带几个伶俐人去蒋家接我姑姑回来小住几天。我怕提亲的事一传出去蒋太太更要变本加厉苛待我姑姑。若蒋宽又犯横故意不答应,你就告诉我姑姑我们今日所见,我姑姑为不把事情闹大自会开口求蒋宽的。总之无论如何要先接回来……或者干脆把紫苏紫苑几个都带回来,请孙大夫好好给看一看。”

    “是,会办妥的,你放心。”蒹葭郑重道。

    房里一时寂静,蒹葭和芣苢不敢多言,云卿也跪得笔直不言语。裴二爷看了更加火大,烦躁说:“你们下去吧!”等蒹葭和芣苢关上门离开,裴二爷才一把捞起云卿怒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云卿跪得腿麻脚软,裴二爷又扯得突然,竟不妨一个趔趄种种摔在地上,裴二爷登时急了,扶起她急骂:“怎么这么不小心!”见云卿红了眼圈儿,又心疼得狠,便叹说:“罢了,先起来。”

    慌手慌脚扶云卿起来,见并无大碍方说:“你性子急了。如今大兴城不知情况如何,我需得等一等六哥儿的消息。物华这四族不是平常的四族,或是皇商,或是皇戚,又牵扯到夏家的案子,宫里宫外留着神的多了去了,你以为是小孩子家家耍个小聪明就行得通的?”

    “爹是说我如今的安排哪里不妥当吗?”

    裴二爷却不回答,转而问:“你今儿去蒋家了?云湄那里有什么事?”

    云卿只是摇摇头说:“没什么大事。只是你知道的,就像蒋婉始终觉得我姑姑配不上蒋宽一样,我也总是觉得我姑姑嫁亏了呢。我姑姑是隐忍宽容的人,永不会去为自己争什么的,所以我才心疼,才更想要为她做些什么。”

    “那也罢了,”裴二爷便叹道,“总归上次去时,见蒋宽那小子果然是十分心疼她的。若将来慕家小子能这般心疼你,以他的狡猾,我反倒不怕你吃亏受苦了。”

    云卿一愣,琢磨半晌,任由裴二爷解开她手腕子上的绷带细细清洗换药,最后重又包扎好。见云卿目光躲闪,一副犹疑不定的神色,裴二爷心下疑窦丛生,便收了手细细审视她半晌,最后阴着脸沉声道:“说。”

    云卿收回手移开目光,盯着窗台上的石莲花,半晌方说:“爹不与我计较,是默许我方才的计划了吧?那么爹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算计的一分不差,蒋婉她果真来挑衅,会出现怎样的局面呢?”

    裴二爷眯缝着眼盯着她的脸看,答道:“能怎样?若蒋婉不来,大家各自相安,若她果真来寻衅生事,也怨不得你比她聪明,提前就算到了所有的事。”

    “爹能懂就最好了,但我并不是问这个。我是想说,现如今慕垂凉的大房裴子鸳卧病在床,房里一应事宜都是蒋婉在打理。慕老爷子本就有心压制蒋家,如果蒋婉真如我所料在外滋事,如果爹你是慕老爷子,你会不会趁机做些什么?”

    见裴二爷骤然冷了神色迟迟不答,云卿便起身踱着步子继续道:“‘妇人七去:不顺父母,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也;淫,为其乱族也;妒,为其乱家也;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也;口多言,为其离亲也;窃盗,为其反义也。’大房裴子鸳多病,是有恶疾,不可与共粢盛,二房蒋婉尚无所出,是无子,为其绝世。因裴、蒋两家与慕家的交情,所以这些都无所谓。然而蒋婉此番若有丝毫行差踏错,那就是妒,为其乱家,是大恶了。你觉得慕老爷子会白白错失这个良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