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大唐廿伍

天宫茉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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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夫人不由为之一怔,继而却是立时反应了过来,笑道:“那是自然……宁珂尚自年幼,倒是须得从长计议方可。而且如这般的事也万万没有让你一闺阁女子代为拿主意的道理。”

    龟灵听闻此言方始默然点了点头,虽说她并没有以一己之力挑战此世这三妻四妾规则的想法,但对这家长里短的事情多少有些厌烦,尤其此事还关系到独孤家以及杨家的利益交换,更是将她重要之人的终身大事牵涉进了其间。但她也心知杨玄感早已养成了一切以家族为重的习惯,又一向对其父极为尊崇,若是此事确实对杨府有利,莫说只是纳妾,就算是杨素令其娶一名从未见过的女子为妻他恐怕也是不会心存反抗之意的。

    思及此处,她不禁心中颇感无奈。虽然她亦想引着自己这目前为止唯一承认的亲人踏上修真之路,只可惜对方非但深陷于这红尘俗世之中,更是无比地甘之如饴。临到此时她也只有暗自慨叹各人有着各人的缘法了。

    虽然看出面前少女似是并不愿多谈此事,独孤夫人却是自然而然地将她的默然不语视为了赧然。当下也只是会心一笑便开口说道:“如今距晚宴还有些时间,不若我先遣下人为小姐安排一间客房歇息一下如何?小姐驱车匆匆赶来此处,想来也该是累了……”话音未落,一名婢女却陡然匆匆冲进了们来,同时急声叫道:“夫人!不好了——”

    独孤夫人一向执府甚严,极重规矩,此刻说到半途的话语被人打断不由大为不悦,而不待她出言指责,那位不及通报便冲入室内的婢女便已急急开口道:“公主……听闻兰陵公主她在府门前受伤了!”

    “你说什么!”独孤夫人登时面色大变地站起了身来,那兰陵公主乃是文帝和独孤皇后所出幼女,今年年方十七,因着独孤皇后是现任独孤阀阀主独孤峰未出五服的堂姑,因此在这独孤家嫡女周岁之际遣这位深受宠爱的公主前来拜访倒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但若是那位公主竟是当真在独孤府外出了什么意外,恐怕就算是他独孤家再如何与独孤皇后沾亲带故也难以承受帝王的雷霆之怒!

    独孤策身为其父刻意培养的下任家主,自然也不会不明白其间的关节,当下便站起了身来沉声道:“母亲,我先行一步去看看情况如何,您先莫要慌乱,待到我遣人回来报信后再作计较。”

    女子抬眸瞥了一眼依旧神色沉稳的儿子,倒是渐渐地镇定了下来,在目送着其离开后面上表情却已是恢复了原先的雍容,同时转首望向下首的少女歉然笑道:“事发突然,妾身一时惶急失态,却是让小姐见笑了。”

    “无事,那位公主想必是会吉人天相,夫人无需太过忧心。”龟灵将神识自那府门的方向收了回来,不甚在意地开口安慰道。而独孤夫人自是并未在意她看似无心的言语,当下只是微微苦笑着摇了摇头。

    龟灵心知对方必然不会相信自己之言,当下也是不置可否地阖眼小憩了起来。而在两人默然对坐了半晌之后,先前离开的独孤策却是匆匆赶了回来,面上神色虽是仍见担忧,却也隐隐地带着如释重负,甫一进门便低声道:“方才我府前的匾额突然砸落,公主那时刚巧自下经过,险些被其所伤……幸而宁珂那时从旁路过,不顾危险地自侧方扑来将公主推到了一边。”

    女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一脸紧张地追问道:“那么公主殿下可有受伤?”

    独孤策摇了摇头,沉声开口道:“并未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公主目前已经由叔母相陪着移驾至了正厅,母亲你若无要事的话还是尽快赶去拜见安抚罢。”

    独孤夫人听得此言方才舒了口气,继而又如同突然想起了什么般问道:“那么匾额的损毁情况如何?那匾额是由陛下亲笔书写赐下……若是有所伤损的话却是有些麻烦了。不过此次公主未曾受伤,这却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我先前已然查看过,幸而木质坚固,那匾额并未碎裂,只是擦掉了些许红漆,御笔也并无损伤之处——”独孤策微微皱了皱眉,稍一犹豫又继续接道:“只是宁珂……为救公主不慎被那坠下的匾额砸到了小腿,如今却是已然晕了过去……我已唤府中医生去给她医治了,想来性命却是不妨,只是不知会不会留下残疾。”

    “宁珂那丫头竟然受伤了?”女子不由怔了一下,但面上却是并未露出丝毫担忧之色,仅仅只是在略一沉吟后转首向坐于椅中的少女说道:“看来我们方才所商议之事……真的要等到她伤愈后再议了。若是她当真留下伤残,自是无法再与玄感贤侄匹配……那么届时再另选对象,却也不迟。”

    龟灵默然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不由觉得这阀门中的女子的命运着实是可悲可叹——非但随意被人当作工具送去联姻,在有可能残疾时更是被家族毫不犹豫地抛弃,若是她并无丝毫自保手段,会不会也要如这独孤宁珂一般受人摆布?而就在此时,独孤夫人却是陡然一敛面上的果决之态,目带怜惜地轻叹道:“在周岁宴时出了这般之事,实在是显得有些不详……恐怕凤儿日后的命运也难免坎坷了。策儿,既然公主并未受伤,那么这剩下的事情便交由我来处理,之后你便先送杨小姐前去客房歇息、然后再去府衙将此事告知你的父亲罢。至于今晚的宴会是否还能如期举行……便待我先行问问公主的意思再行决定。”

    独孤策此刻也已想到了此事会对自己幼妹造成的不利影响,当下也不由微微皱起了眉。但最终却还是循着母亲的意思亲自将少女引到邻院的客房后方始匆匆转身向府外行去。而待到他离开之后龟灵一时间只觉得百无聊赖,在思索了半晌后索性干脆地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符纸化作了与自己相同模样的傀儡留在了室中,自身则是隐藏了身形向那人声熙攘的前厅飘然行了过去。

    她方步入前厅,便听到一明快中带着焦急之意的女声正自大声说道:“表嫂,今日若不是这孩子舍身相救,本宫多半便会将性命丢在此处——但是先前本宫却听闻这孩子的腿脚很有可能因为此次的意外落下残疾?你们府中的大夫实在太过庸碌,今日本宫便要将这个孩子带到宫中交由太医治疗!”

    龟灵立在廊前将神识向内探去,只见一名衣着华美的少女坐在上首之处,面上尽是难以掩饰的焦急之色。而坐于下首相陪的独孤夫人先是低低叹了口气,继而却是耐心地劝说道:“公主……宁珂不过是三弟的一名庶女,身份低微,又如何有资格随您进宫?公主如此做,恐怕是有些不合规矩……”

    少女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蹙起了秀眉傲然道:“这又有甚么了?无论嫡女庶女,她都是本宫的甥女,亦是救命恩人!若是父皇母后知晓今日之事,一定也会赞同本宫的决定。”

    独孤夫人心知这位公主虽是心地颇善,却着实是被宠出了一副骄傲的性子,当下也只是温然道:“既然公主如此坚持……妾身自然也是无话可说。今日公主在鄙府险些受伤,妾身实在是愧疚难当,公主既然此刻便要带着着宁珂孩子一道回宫……那么还请稍候片刻,容妾身换上朝服同您一道进宫向皇后娘娘请罪。”

    少女挥了挥手,不甚在意地道:“本宫既是未曾伤到分毫,这请罪之事却也不必了,而且先前那一阵恶风确是突如其来、古怪得紧,如此天灾着实却也是怪不得你们……对面那酒肆的招牌,不是也一样坠落下来了么?似乎还砸伤了好几个行人。我记得这附近的商铺都是你们的产业罢?你们可有派人前去看过那些受伤之人?”

    “公主放心,我第一时间便已派人去请大夫了。”独孤夫人点了点后,继而却是突然离位向面前的少女拜倒了下去,道:“幸而公主如此通达事理……妾身代我独孤府上下谢过公主。”

    “表嫂说的哪里话来?独孤氏亦是我的母家。”少女微皱着眉摇了摇头,却也并没有阻止对方行礼的动作。随即却是将视线向侧方软榻上被几名大夫包围着的依旧昏迷不醒的女孩投了过去,低低地开口接道:“这孩子小小年纪便代本宫遭得如此苦楚……本宫又于心何忍?就算倾尽宫中医药,本宫也定是要让她痊愈的。”

    “公主慈悲……妾身代宁珂谢过。”独孤夫人方始站起了身来,在听闻此言后却又立时屈膝一福。而那少女——兰陵公主此次却是立时伸手将她搀了起来,道:“这是本宫应该做的,表嫂又何必言谢?今日这孩子需要治疗,本宫便不在此处滞留了……凤儿的抓周之宴本宫无法出席,着实是有些对她不住。这长命锁是本宫的贴身之物,今日便赐下予她,只望她能一生平安。”

    “这……公主殿下厚赐,凤儿她小小孩子,如何又担得起……”独孤夫人惊讶地望着对方递过的一只精致的金锁,却并未伸手接过。而少女在下一刻却已是径自将手中之物强行塞入了女子手中,同时略有些不耐地道:“本宫让你拿便拿,凤儿亦是本宫甥女——”而她话音还未落下,那榻上的女孩却陡然如同梦呓般喃喃说道:“娘亲……娘亲……宁珂好痛……”

    听闻此言少女不由低低咦了一声,面带同情之色地道:“这孩子的母亲在何处?为何迟迟不见露面,莫非是不知道她受了伤么?还是说她根本便已经……”

    独孤夫人略一沉吟,但最终还是摇首直言道:“并非如此……但她的母亲已身患癔症多年,如今正在房内修养。”

    兰陵公主睁大了一双美目,望向女孩的目光中怜惜之意更盛。然而就在下一瞬间,原先一直立于独孤夫人身后的一名女婢先是退到一旁与匆匆行到门外的另一婢子交头接耳了片刻,随即方才行到独孤夫人身侧低低地说了些什么。

    听到对方禀告后女子先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讶然之色,再接收到对面少女投来的带着征询之意的视线时先是低叹了一声,继而方才直言说道:“这孩子的母亲……方才被人发现暴毙在房中,似是因神志昏乱,不小心吞了什么金银之物下去。”

    兰陵公主低低啊了一声,喃喃道:“那这孩子……岂非已是没了娘亲?”

    独孤夫人默然点了点头,面上也不禁露出了几分郁色来。今日不管如何都是她唯一嫡女的抓周之日,可是非但屡屡出事,此刻更是有人身亡于府中……她的心中又怎会好受?兰陵公主沉默了片刻,忽地开口说道:“听说三表兄经常带兵出战,少有回府……这孩子平日没有父亲照顾,如今又失了母亲护持,实在是可怜得紧。若是有可能的话……我会求父皇母后给她一个封号。将她留在宫中教养。”

    独孤夫人不由一怔,继而立刻推辞道:“宁珂这孩子何德何能,又怎配……”而不待她说完少女便已不容置疑地道:“她是本宫的救命恩人……这是她应得的。”继而又侧身向身旁随侍的宫女低低吩咐了几句,在其听命退下后不多一时便有几名内侍抬来一个简易的担架将女孩轻轻放了上去。

    在此过程中隐藏了身形的龟灵一直站在门侧默然观看,而当那承载了独孤宁珂的担架与其侧身而过时却骤地面色一动,迅速转身向其望了去,孰料下一刻目光却是先行一步被不知何时静静伫立在园中树下的俊逸男子吸引了过去。

    见她转首望来,男子先是与她相视一笑,随即却又略带调侃意味地道:“师姐竟是未曾发现我的到来么?莫非我近来修为,竟是颇有进益?”

    龟灵莞尔一笑,却是并未出言否认对方的说法。其实与其说是诛仙修为有所进步……倒不如说是她在不知不觉间已是对其气息太为熟悉以至于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但是这样的话语以她的性子却是决计不会宣之于口的。当下也只是笑着问道:“你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按照时日推算,大军应该还需过得几日方能赶回京中罢。”

    诛仙定定凝注了她半晌,最终还是颔首道:“大军的确还在慢慢行进,但先前杨素派遣杨拓独身一人先行赶回军中报信,现在他距京城也不过只有数百里之遥了……因此我才先行一步前来寻你。”

    “只需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影响便好。”龟灵了然地点了点头,注意力却又再一次被没入夜幕中的那担架吸引了过去。看出她的漫不经心,诛仙不由讶然问道:“师姐……怎么了?”

    龟灵喂喂皱了皱眉,最终还是迟疑着开口问道:“诛仙,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身上的气息……很是古怪,但是却似乎又有些熟悉?”

    男子放出神识细细打量了那已然离开很远的独孤宁珂一番,最终还是沉吟着摇了摇头,道:“并未……莫非师姐你觉得有什么不妥?”

    龟灵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道:“我也说不上来……这孩子似是并无什么与他人不同之处,体内更是连半分灵力也没有。但我在看到她时总是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可惜却又什么都卜算不出。”

    听闻此言,诛仙也不由微微皱起了眉。他自知自己这位师姐一向具有趋吉避凶之能,既然能令她生出如此感觉,那么多半是那女孩当真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了。在略一迟疑后还是缓缓开口道:“既然师姐你如此觉得……不如索性……”

    “诛仙……那只是个孩子罢了。”龟灵不由颇为无奈地瞥了男子一眼——她心知剑灵化形的对方与自己的人生观有着根本性的差异,因此最终却还是没有过多地指责什么。而在两人谈话之时,兰陵公主却也已在独孤府众人的相陪下乘上了华丽的车撵。待到看着车驾绝尘而去后独孤夫人方才低低舒了口气,转首望着那一院的女眷笑道:“公主既未见怪,我独孤府也算逃过了一劫!如今时辰也已不早,参加凤儿抓周宴的宾客将至……大家便先下去自行准备罢。”

    众人零零落落地尽皆答应,不过片刻便各自散了。而待到院内人尽数离开后诛仙方才展颜笑道:“我倒是未曾想到师姐你竟会来参加这般的应酬……我记得当初在金鳌即便是众位师兄师姐相约饮宴,您也总是推诿不愿前去的。”

    想起往事的龟灵不由也随之笑了起来,当初她受未来将会发生的封神之战所激一心提高实力,总是抓紧每分每秒的时机修行或是谋划。只可惜那时她心中存了心魔,因此一直都无法斩去三尸成就准圣,反是在来到此世后心境倒是多有提升。然而就在两人言谈甚欢之时,一名身材魁梧、神情间却隐见阴鸷的中年男子却是骤然自府门处行了过来,而她先前她曾见过几面的独孤策此刻却是神色恭谨地跟随在对方身后的半步之处。

    龟灵虽然心知此人必然是现任的独孤阀阀主独孤峰,但她对这些阀门间的争斗一向毫无兴趣,当下便拉着诛仙打算转身离去。然而就在此时,行于前方的独孤峰却骤然停下了脚步,道:“今日之事公主既然并不怪责……也算是我独孤阀之幸,只是这损毁御赐匾额一事却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隐瞒的,明日你便随我一道去宫中请罪罢。”

    “是……父亲。”独孤策恭敬地向男子抱拳一揖,继而又重新垂手恭立在了其身后。而男子在满意地微微颔首后却是突然开口说道:“先前我听闻你母亲言道……你似是对杨素公的掌珠有意?”

    听得对方提起自己,原本准备离开的龟灵倒是不由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而独孤峰在扫了一眼俊面微红的儿子后却是骤然悠然道:“即便是这般……为父也劝你还是放弃的好。”

    独孤策不由大惊,讷讷道:“……这是为何?”

    独孤峰哼了一声,道:“你母亲身处后院,有些事情却是并不清楚……先前我听杨公所言,他似乎已是决意与宋阀联姻了,而且他更是已将此事告知了圣上!想请圣上亲自为其赐婚。”

    独孤策顿时怔在了当地,半晌之后才低低地问道:“怎么会如此……莫非宋阀已然下了聘礼?”

    独孤峰摇了摇头,冷然道:“似乎只是口头约定,未曾下聘……不过若只单单是宋阀对其有意也就罢了,未必便没有转圜余地,可据闻晋王殿下……也有意将之纳为正妃!因而此刻即便是陛下,似乎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独孤策一时间不由愕然无语,半晌之后方才一脸震惊地道:“晋王殿下?可是杨小姐她从来未曾露面于人前……其名又如何会被殿下所知?”

    独孤峰恨铁不成钢地瞥了青年一眼,没好气地道:“这为父便不知了……策儿,你与她不过见过一面,就算是对其有意感情也并不是太深,为父劝你就此放弃罢——天下好女子何止千万,以你条件便是尚公主也绝不为过,这一滩浑水我们独孤阀还是莫要踏进去搅合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