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大唐肆

天宫茉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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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龟灵对自家师弟的了解自是知晓对方虽然性子略显冷漠骄傲,但在同门面前却一向谦逊,就算心中当真有何不满也不会轻易宣之于口,因而在目睹其傲慢无礼的怪异态度时虽然并未真正察觉到对方有何不妥,却仍是做出了这般的揣测。而在听闻此言后诛仙登时怔在了当地,面色一阵青红交错后却是忽地起身向龟灵托于手中的和氏璧躬身一揖,苦笑着:“师弟一时不慎,竟是被心魔所趁……还望师兄原谅。”

    赵公明哼了一声,不冷不热地道:“就算师弟被心魔所控,一时失言……但你所言却也的确是心中所思所想罢。”说到此处他稍顿了一下,随即却是语声冷肃地接道:“看在师姐份上,你此次这忤逆犯上之罪我便不做计较,但是若有下次……莫忘记我亦身负执法弟子之责,便是将你逐出金鳌门下,也是理所应当!”

    诛仙眉梢一跳,终究还是掩下了怒意躬身道:“……师弟谨遵师兄教诲。”

    他自知失言理亏,此刻却是难得地忍气吞声了一回。但他性子骄傲之极,又一向与面前之人不睦,因而眼中却是不知不觉地涌出了一丝不忿之色来。龟灵默默在旁注视着两人,虽然在心中暗叹了一声,却终究是一句话也未曾多言。虽然论起关系来她与诛仙的确是更为亲近……但此次非但是他犯有过错在先,而赵公明一句一言更俱是实情,在这般情况下她也委实是没有替其辩驳的立场——毕竟在摒除私人恩义之后,她亦是通天门下的第二嫡传弟子!

    “既然师弟已然知错,那么此事便就此打住。”似乎是对同门师弟的认罪态度颇为满意,赵公明却也是见好就收,但随即却陡然话头一转,行若无事地道:不过还有一言我确是想要当面与师姐你说清……在今日之前,我确实只是将你视为至亲看待,但是经先前一世之后我的心思却是有所改变了。如今我如此模样,自是难以匹配,不过待到我三魂归一之日……恐怕少不得要与诛仙师弟争上一争!”

    听闻此言,龟灵登时愕然。虽然先前她也曾隐约察觉到了玄煜对她的心思……但却是无论如何未曾料到赵公明居然会在此时此刻当着诛仙之面道出这一番咄咄逼人的言语!而不待她开口说话,赵公明便已然一本正经地接道:“师姐无需担忧……就算我日后当真决意追求与你,也会与他公平竞争,绝不会借师兄身份欺压与他。”

    龟灵与其颇为熟稔,自然知晓对方虽已得道多年,骨子里却仍带着少年人的贪玩好闹,或许在各位师弟妹面前他少不得会收敛脾性摆出沉稳自信的兄长姿态,但论起真实性子其实却是与那位跳脱的毕方妖帅颇为相似的,当初彼此顽笑时更是也曾以类似之言打趣过她,因而却是并未将其话语当真,仅仅只是无奈传音道:“公明,莫要顽闹了。若是你再这般取笑与我,小心日后我在师尊面前告你一状!”

    “赵公明稍稍沉默了一瞬,随即却是难得严肃地以神识回道:师姐此次却是冤枉我了……我可是极少有今日这般认真的。不过此事说来却也是为时过早……师姐无须太过在意。”

    见对方竟是做如此说法,龟灵在愣怔了一瞬后却也是彻底地无可奈何了。要知道对方可是她一向视为挚友抑或说是亲人的存在,不管对方究竟是真正确定了心意还是一时间的异想天开……难道她还能以冒犯之名斥责他一番不成?而且或许正是因为两人太过熟稔,她一时间竟是连尴尬的心思也生不出来,当下唯有无力地传音道:“总之日后你莫要故意与诛仙作对便是……你也未免太过于漫不经心了罢?真灵都已是这般糟糕的状况了,竟还是安生不下来么?”

    “师姐教训的是,我如今确是该静心修养。”赵公明语中带笑地答了一句,随即却是骤然毫无预兆地静默了下去。龟灵头痛地按了按额角,方自打算回首详细向神情低落的诛仙问上几句,一道即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声音却倏然自门外传了进来:“……灵儿!”

    龟灵不禁一愣,还未曾来得及搭腔,虚掩的门扉便已被人自外倏然推了开来。龟灵仰首对上身着武士服的青年俊逸的脸孔,在下意识地生出斥责对方无礼的打算前已然忍不住浅浅地笑了开来,轻声唤道:“……大哥。”

    杨玄感直接越过了随后跟来的似乎抬手打算阻止其动作的宇文拓径自跨进了门来,无视了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诛仙一把攥住少女的手急急道:“这几年你真的如父亲所言那般去了琼华修行么?为何竟是连封信也不捎来,让我好生挂念!”余光略过诛仙面上时却是不由一怔,“……呃?这位是……晋王殿下,你怎会在此处?”

    他似乎并不知道诛仙这位“晋王殿下”真实身份,当下却是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错愕之色。诛仙侧首冷睨了他一眼,却也是并未发作,而在两人对视时宇文拓已是随之踏进了屋中,颇为无奈地摇首道:“玄感,你太过莽撞了。”

    杨玄感虽是少年意气,但涵养礼数却也极佳,虽见这位晋王殿下年幼,却也未忘记放正了神色恭谨地抱拳向其行了个礼。在得到对方冷淡的颔首回应后方自将龟灵拉到一侧略略压低了声音问道:“为何你返京后竟是直接来到了这太师府上?莫非你便不知我和父亲都一直心心念念地盼望着你返回家中?”

    回忆起那位她始终看之不透的男子,龟灵不由微微眯起了眼,幸而在怔忡了一瞬后却也是迅速恢复了冷静,浅笑着安抚道:“我自然也是一直挂念着你的,只不过……”

    她语声尚未落下,瞳孔却是不自禁地倏然一缩。然而在她匆匆回首之时一道颀长的男子身影却已是先行一步出现在了窗边的阴影之下。望着那张轮廓分明的熟悉脸孔,龟灵只觉得心中一震。先前她虽是对对方颇为重视,但归根究底也只是将这位男子视作了一位心思深沉的凡人而已。孰料今日杨素竟是在她丝毫未察的情况下欺近到了门前……他真的是如她以往所以为的那般,仅仅只是一位谙熟武艺的普通人?

    杨素环目扫了一眼屋内几人,黝黑深邃的瞳孔便仿佛能够洞悉一切一般,与之相对者俱是觉得心中微凛。而男子即便在面对诛仙这位名义上的皇子时也丝毫未曾表露出应有的尊敬神情。在下一刻已是径自走到了龟灵身旁,便仿佛普通的慈父一般和声道:“既是挂念着我们,不过现在便随我一道回府如何?”

    龟灵与其深邃的双瞳一对。心中瞬间涌出了一股古怪的熟悉感。而在沉吟了片刻后更是觉得男子黝黑的双瞳竟是渐渐地与在不久前见过的一对惨白色的瞳孔重合了起来——在发觉了这一点之后,龟灵终是忍不住霍然动容,喃喃道:“你……你是……”

    将少女愕然神色看在眼中,男子眸中顿时闪过了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与此同时其低沉的声音也骤然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噤声,此事不宜为他人所知。”

    他这番话语在场之人除龟灵外竟是在无一人听见,虽然看似像是江湖中人传音入密的手段,但以龟灵见识又怎会看不出对方根本便是以神识传音!

    回忆起当初她被宇文拓失控的力量所累时随之赶来的杨素那隐带讥诮的目光,心中一凛,冷然传音道:“你究竟是何人?如此以不同身份出现在我身边到底是意图何为?莫非当初我被卷入异世之事根本便是你一手策划?”

    略顿了顿后又咬牙传音接道:“……我究竟该称呼你为杨素,还是白泽?”

    杨素眼中带笑地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道:“在此世间,你却是该称呼我一声父亲。”

    见对方避而不答,龟灵倒也并不觉意外,在定了定心后却也只是神色淡淡地道:“阁下莫要忘记……当初你可是亲言要与我断绝亲缘。自此以后,我与你之间便已是再无因果纠葛。”

    杨素稍稍顿了一下,随即却是似笑非笑地传音道:“是否存有因果纠葛由你之口道出却是不算的,此事天道自有公论。”

    龟灵只觉心中一动,心血来潮之际却是迅速暗自卜算了起来,片刻后方自难以置信地低低道:“怎会如此?当初你我之间的因果明明已然断去……”

    她心中太过惊愕,此言却是不知不觉地说出了口来。只可惜此刻众人的注意力却已都被杨素吸引了过去,立在她身侧的杨玄感更只是疑惑地瞥了她一眼便转身向男子躬身笑道:“父亲,你怎地亲身前来了此处?莫非竟是等不及想要见到灵儿了么?”

    他一向对自己的父亲颇为敬畏,此刻也是心情极佳方才不自禁地在其面前露出了少年人的跳脱姿态,但说完此言后却也便即露出了懊悔和惴惴不安的神色。原本他还以为一向严肃到堪称刻板的父亲多半会毫不客气地当面斥责自己,孰料对方听闻此言后却只是出乎意料地挑了挑眉梢,道:“你既然这般觉得,那便当作是罢。”

    杨玄感登时愣住,虽然他因供职军中的缘故与杨素相处时间甚多,却也是极少看到父亲这般和颜悦色的姿态,他心知父亲与妹妹之间的关系一向与路人也好不了多少,此刻见两人似乎是有了亲近的迹象,一时间既觉安慰,心中却又似乎有些淡淡的酸楚。

    然则龟灵却似乎对男子明显软化的态度毫不在意,更是冷冷注视着对方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见她如此反应,杨玄感不禁微生恼怒,而在他开口说话之前杨素却已先行向之摆了摆手,随即更是踏前一步微微躬身附在少女耳畔笑道:“灵儿不若乖乖随为父回府可好?想来你也不愿让陛下知晓大皇子‘天赋异禀’之事罢。”

    注意到对方刻意加重的词汇,龟灵不由一惊抬首,随即却见周遭之人竟都是对其言语仿若未闻一般,略一思忖便知对方定然是在身周设下了隔音禁制。

    她自知诛仙这位新晋皇子眼见便要被册封为太子,若是此刻传出这般的流言蜚语,即便杨广和萧后再如何笃信与他恐怕难免还是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若是以她平素的性子定然不会受此威胁,但此刻她此时此刻却只是觉得此人委实是深不可测,恐怕其洪荒时其显露出的大罗金仙修为亦无法涵盖其实力之万一。

    倘若只她孤身一人冒险违逆对方倒也是无妨,但诛仙和赵公明此刻却俱是并无多少自保之力,若她这位师姐冲动行事累及这两人又该如何?虽然诛仙数年前也曾在此人身上设下禁制,但她却决计不会糊涂到认为那堪称粗糙的术法对至少有着大罗修为的大能者有什么约束力!思及此处,她终是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道:“……我随你一道回府便是。”

    在她道出此言后却陡觉头上一沉,却赫是身旁男子出乎意料地伸手抚上了她的发顶——虽然对方这堪称温和的动作看似全无威胁,但龟灵见自己要害位置无声无息地被他人所制,心中却是不自禁地陡然一寒!对方动作看似随意,但仔细观之其一举一动竟是隐含天道轨迹。龟灵如今也已算是触摸到了准圣的门槛,但正因如此她亦能肯定这看似简单的行径便是连斩去二尸的准圣也是无法轻易做到……对方此刻给她的感觉赫然就犹如在洪荒年间便已成就了圣人的师尊一般!

    诛仙修为比龟灵差了一筹,而赵公明此刻又是处于真灵姿态无法详尽感应外部情状。因而两人一时间竟是均未曾察觉到面前这“父女二人”间的不妥之处,因而听她言语倒也是均未开口阻止。而杨素在得到她回答后更是是露出了一丝毫无破绽的喜色,而将他神色看在眼中的众人也都只道他二人是父女情深,一时间却是再无其他多余想法了。

    龟灵在心中暗叹了一声,转首向诛仙传音道:“你修行虽是出了些问题,但此此刻状况却也并不算太过严重,你先自行凝神修行,镇压心魔……待到我得空时再做计较。”而不待他予以回答便已径自转身走到了宇文拓身前,将手中的和氏璧向他递了过去,“……兄长,可否帮我暂且保管此物?”

    如此小事宇文拓自是不会昔辞推诿,当下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而在听闻此言后诛仙却立时对她冷冷传音道:“……为何不交由我保管?莫非你担心我会对赵师兄不利?”

    龟灵不由在心中暗叹了一声。若是换作往常她多半会对他好生解释一番,但她此刻心绪纷杂,实在是再无多余心力,当下也只是略有些不耐地回道:“你何必如此多疑?既然你与赵师兄并不交好,我又何必硬让你们待在一处,令你们两看相厌?”

    诛仙顿时沉默了下去,半晌后突地问道:“如此重要的物事你为何不贴身保管?难道你担心回府后会有甚危险么?”

    龟灵未料到对方在此刻还能发觉到这小小的破绽,当下不禁微觉歉疚,但此时情况却又委实令她无法多言,只得匆匆敷衍道:“……只是担心会引起杨素和玄感的疑心罢了。”而她话音方自落下,杨素却已是向宇文拓微微颔了下首,当先一步拉着少女走出了门去。见父亲和妹妹已然离去,杨玄感在向屋内之人抱拳一礼后也立时匆匆跟了上去。仍然诛仙仍旧心存疑虑,但他终究还是默然不语地目送着三人离开了。

    在自太师府走出之后,杨素却是径自带着龟灵踏进了府外的一驾装潢华丽的马车。而杨玄感原本虽是驱马前来,此刻却也是将马匹交给了府门前的家将,自身则是笑吟吟地随之跟了上来。他与龟灵许久未见,此刻有了言谈的余裕难免嘘寒问暖一番。而直到两人言谈告一段落之时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杨素却陡然开口道:“灵儿你年纪已然不小,此刻既已回返府中,便安心在府内备嫁罢。”

    杨玄感登时愣住,半晌后方自难以置信地道:“父亲!灵儿她方才回返,您怎能……”

    “她幼年时便已与宋四公子定下婚约,原本在及笄之年便该下嫁,只是因为她忙于修行方才多拖延了两年,此刻她既已回来,自是应当早早依约嫁去宋家了。”不待他话音落下,杨素便已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而龟灵微皱着眉注视着面前的男子,却是出乎意料地并未提出任何异议。此刻马车也已缓缓地自杨府的侧门处行了进去,在自车上跃下后杨素第一时间便已不容置疑地向杨玄感挥了挥手,道:“此事就此定下,玄感你先退下罢,我还有些话要和灵儿单独说。”

    杨玄感狠狠攥紧了拳,心中却是难得地对父亲的独断专行生出了几分不满。但杨素平素积威甚重,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当面违抗对方的命令,在歉然扫了少女一眼后终究还是面色阴沉地自行转身离开了。而在目送着少年的身形消失在门外的阴影处之后,龟灵方始收回了视线,淡然问道:“你此举究竟是何意?你明明知晓我决计不会老实下嫁……莫非你便不担心我一怒之下对那宋家的少爷不利,坏了你与他们的交情?还是说……你打算施术控制与我……”

    男子垂眸扫了她一眼,随即却是不发一言地向自己所居的小院中走了进去,在示意少女在院中的石桌前落座后方始淡然道:“灵儿你却是想的多了,为父又怎会这般狠心?”

    龟灵冷冷凝注着他,却是并未答话。见她如此反应,杨素却是倏然扬起了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轻抚着桌上杯沿淡然接道:“你只需依我之言前往宋家山城并待在那处即可,至于你名义上的那位丈夫……你就算是施法控制他甚至杀了他以傀儡相替,我也绝不会置喙半句——总之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在三年之内,你必须远离中原腹地。在此之后无论你打算做何事我亦不会再干涉与你。”

    略顿了顿后却又再次接道:“若你不愿前往宋家,也可借出嫁之名出海或是前往西域游玩数年……这些你尽可自己拿主意。”

    见其话语似乎当真出于真心,龟灵一时间却是忍不住怔住了。半晌后方自皱眉问到:“你为何苦心积虑地让我离开?莫非……竟是与那即将到来的大劫有关么?”

    杨素淡淡一笑权作默认,道:“你并非此世中人,此事原本便与你无干……但倘使你留在中原,则必然会被牵连入此事当中,我可不欲你有什么万一。”

    他这番作态虽是像极了一心为自己的女儿着想的慈父,但龟灵却也绝不会就此轻易地相信与他,微一沉吟后方始开口问道:“可是依杨义臣将军之言……我似乎也是应劫人其一?”

    杨素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义臣归根究底不过一凡人,就算再如何擅长卜算之术水准亦是有限——此事由宇文拓一人操持便可,若是你不欲让你那两位师弟有甚万一,最好还是乖乖听从我的安排。”

    龟灵垂首沉默了半晌,忽地开口问道:“以你的实力而言……即便西方魔界举族入侵恐怕也算不得什么罢。”

    杨素展颜一笑,颔首道:“的确……但我却并未打算出手。”

    龟灵不由大惑不解,虽然此间不过只是洪荒之下的一平行世界,但助神州抵御外族侵略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功德之事。或许对此刻修为低微的她来说此事多少有些风险,但对于圣人来说就算是想要毁去西方魔界亦是轻而易举,因而她却是实在是无法理解对方选择袖手旁观的缘由。而就在她犹自垂首沉吟之时,杨素却陡然开口道:“宋缺堂弟宋鲁此刻正在京中,几日后便会回返岭南……前日他也曾前来府中拜访并提出了将你接回岭南完婚之事,我也已然应承了他。”

    虽然早知自己无力违抗对方,但听到这般颐指气使的言语龟灵却还是难免心中圭怒,当下便忍不住冷声道:“竟是在几日之前便已知晓我返京之事了么?‘父亲大人’果然对天道走向甚是了然。”

    将对方似讥似嘲的言语听在耳中,杨素却是一直含笑未语。龟灵原本多多少少是抱了激怒对方的打算,见此情形更是觉得对方深不可测,沉吟片刻后也自干脆地颔首道:“我明白了,几日后我随他一道前往岭南便是。”

    见她答允了此事,杨素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原本我是欲行安排玄感亲自为你送嫁的……不过想必你也并未打算老老实实地前去岭南,看来这一步骤却是可以略过了。”

    龟灵只觉得在某些时候对方可称是专横无比,但在某些时候却又委实是宽宏的过分了,一时间实在是令她难以猜测到其的真实意图,当下却是试探性地问道:“前往宋家完婚之事我交由傀儡来完成亦是并无不可罢……你既不让我待在中原,那么我便借此机会前往东海一游可好?”

    将她难得一见的小心神色看在眼中,杨素不由浅浅扬起了唇角,点头道:“随你喜欢。”

    龟灵讶然抬首望向了对面的男子,一时间竟是忘记了继续试探对方。这种时而严格时而宠溺的态度,若是除去对方身份不明这一点……给她的感觉便真如一名普通的父亲一般。然而在她径自沉思的当口,杨素却已是径自转回了屋中,与此同时一句似乎隐隐带着关切的言语却也是随风飘了过来:“夜了,若无其他事便自行回去歇息罢。若是还有甚疑问,明日再说也不迟。”

    龟灵立在原地怔了半晌,终究还是转身向院外走去。而她方自踏出院门,不知在院外等候了多久的杨玄感便已是快步向她迎了上来,同时急急开口问道:“灵儿!方才我听管家说……父亲正在命他为你筹备嫁妆,三日之后你便会随宋家之人前往岭南?”

    龟灵扫了他一眼,颔首道:“若无意外,想来确是如此。”

    杨玄感顿时变了面色,道:“你身为我杨家嫡小姐,出嫁之事又怎可如此匆忙……莫非父亲便不怕你前往夫家受了委屈么?就你不宜在京中多留也不可这般……”

    龟灵只觉心中微暖,却还是不得不开口打断了他絮絮叨叨的话语道:“你亦对我的能力略有所知,你觉得我会受人所欺么?”

    “……虽是如此,但我还是放心不下。”杨玄感扫了她一眼,迟疑着接道:“灵儿,你当真对义兄他……并无其他心思?”

    见对方相隔几年后竟又旧事重提,龟灵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奈摇首道:“我当真是并无此心,兄长又非月老,怎地总是与我乱拉红线?此事我已然决定,大哥你毋须多言了。”

    杨玄感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讷讷道:“我只是觉得义兄才干卓绝,是你良配……罢了。既然灵儿你其意已决,我便将手头上的事情安排妥当,三日后亲自送你前往岭南。”

    龟灵怔了一怔,方欲开口阻止,少年却已是匆匆转身向杨素所居的小院走了过去。不过一瞬杨素隐带笑意的神识传音便已再次在她脑海中响了起来:“我本不欲让他前去,但他却是宁愿违逆我这父亲也要亲自送你……此事你还是自行解决罢。”

    龟灵不由抽了抽嘴角,最终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承认了杨玄感将会随行这一事实。原本她是打算借走陆路不舒适的理由请宋家驱船沿海而行,半路以傀儡替换自身径自离去的,但是杨玄感近年来修为突飞猛进,又对她的一举一动很是熟悉,想要避开他做出这样的小动作就委实是不太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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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期转瞬即过,虽然杨素并未大加宣扬女儿出嫁之事,却也是当真是尽了父亲之责为她准备了一份很是不菲的嫁妆。原本两家已然约好在午时结伴出京,然则在约定的时间过去几有半个时辰之后,一名头发斑白的中年男子方才匆匆策马前来,神色间更是隐见颓然之色。而奉命在门前等候的杨玄感先前也曾见过这位号称“银龙”的宋鲁一面,当下虽是对其迟到微觉不满,却还是秉着以和为贵的心思迎上前去抱拳笑道:“鲁叔,小侄有礼了。”

    宋鲁匆匆向他点了点头,神色间却是更见晦暗。杨玄感虽然心觉疑惑,却也是主动将之让入了府内大厅之中。虽然已然在厅中等待了许久。但杨素却是并未露出什么急切之色,仅仅只是向匆匆步入大厅向自己躬身施礼的白发男子微一颔首,道:“鲁兄,你却是来的迟了。”

    宋鲁顿时苦笑出声,踌躇半晌后方才低声道:“杨大人……在下有一事却是要与你相商。昨晚在下得到自岭南传来的消息……家伯母前日病薨了。”

    他既为宋缺堂弟,口中所言的那位伯母自然便是宋缺之母了。杨素听闻此言却只是神色淡淡地挑了挑眉,道:“宋兄节哀……只是小女之事,却仍是需给杨某一个说法才是。”

    宋鲁偷眼扫了面前之人一眼,很是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不得不说那位老夫人病殁的实在不是时候——面前这位就算称之为大隋的第一权臣也并不为过,又如何是好相与的?虽然如此天灾*实在是难以避免,但在对方女儿临嫁前出得此事却终究是他宋家之过了。

    若是换作他人恐怕还会因为担心自家女儿背上克夫的帽子而不予追究……但是面前之人又怎是能以常理来推断的?但宋鲁既是宋家派遣至京中的话事人,自是不能推卸责任,在沉吟半晌后方自硬着头皮道:“虽然身为孙辈,师道毋须守孝三年……但是若想与杨小姐成婚恐怕也得周年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