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别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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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条是卫长嬴提出来的,理由也很充分:“族叔族婶这样对待为国效劳才负重伤归来的侄儿,皆因全然不知阵前的将士们的艰苦与英勇,妾身以为,沈氏先人亦是以军功起家,族人岂可遗忘沙场之苦、藐视战士?是以,不若让族叔与族婶前往东河镇小住,感受一下边疆肃杀气氛,兴许能够更好的改过。”

    ……东河镇几乎每年都会数次易手,否则也不至于十室九空了。

    虽然说秋狄大单于现在位置摇动,但狄人凶狠,越是这样,他越是疯狂的组织战事,以图用胜利来挽回族人的心。

    比如说上回的图鲁突袭迭翠关。

    迭翠关有高人才保住了没丢,那也是有迭翠关本身城高壕深、地势险要以及素来为沈氏所重的优势的;东河镇……那空空荡荡、连不漏雨雪的房屋都难找得到一两间的边镇,除了残垣断壁,还有什么?

    沈藏锋头一次受伤就是在那里!这位主儿自己武艺超群,身边还是有一群“棘篱”死士拼命救护的!在以身为诱饵时都没受伤,在东河镇还不是在箭雨枪林里连中两箭、又被砍伤数处?

    更何况是沈楚夫妇。

    尤其他们这次的名义是苛刻功臣,还是为国负伤的嫡支公子。这些日子以来,沈藏锋在东河镇餐风饮雪,身先士卒,颇得军中赞誉与敬佩。不说这些赞誉与敬佩了,就说那些士卒想想自己在前线杀得死去活来,结果回到后方,因为重伤陷入昏迷,还要被人苛刻——固然被这么对待的不是他们自己,但同病相怜,这种事情听一听,不起怒火的那都是死人了。

    沈楚夫妇去了东河镇,恐怕还没死在狄人手里,先就要叫几个兵痞子半夜里摸去了脑袋!

    众人并不认为卫长嬴提出这个要求只是心疼丈夫,都揣测那个商议处置此事时某位耆老轻描淡写一句“刁婢可恨,打死了事”就得到所有人漫不经心的赞同的使女怕才是卫长嬴决意整死沈楚夫妇的真正缘故——这位口口声声“妾身娘家凤州卫氏,在海内也有薄名。妾身幼承庭训,如何不知为妇之道?妾身是否嫉妇恶妇,与诸位初见,妾身不敢自言,但请诸位修书至帝都,询问父亲母亲,若父亲母亲言妾身不贤,妾身甘愿即刻去家”的嫡支三少夫人,嫉心恨心如此之重……

    那使女固然有爬床之心,可尚未成功呢,众人都赞同处死她给这位卫氏女解恨了,没想到把使女送到沈藏锋身边的沈楚夫妇还是逃脱不了她的报复。

    看来往后最好还是莫要轻易得罪了她——这可是下任阀主的嫡妻,而且已经生了沈藏锋至今未见过的嫡长子,已经坐稳了一大半的沈氏未来主母的位置!

    更多的耆老想到了卫长嬴的亲祖母宋老夫人,那一位把以手腕过人闻名朝中的卫氏阀主卫焕都管得束手束脚,硬是压着年富力强本来应该早就作为下任阀主得到族里栽培的庶次子足足几十年,生生等到了嫡孙的成长……还等到了自己亲生儿子的痊愈!

    有样学样,那位手段狠辣起来至今让知晓内情的人都有些不寒而栗的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女,还能不得她几分真传?

    想到卫长嬴未来会是宋老夫人那样类型的老夫人,诸位耆老处置完沈楚这件事后,回到

    府里,关起门来都叮嘱子孙:“莫要去招惹那卫氏!”

    既有耆老们叮嘱了子孙,接下来卫长嬴行事颇为顺利——头一件就是把人手补齐。

    沈楚夫妇被打发到东河镇去送死,管事沈庭树也被削了职位,这三个人原本管着的事情一时间没人做主,而这些事情可都是涉及到了祖堂的,自不能怠慢。卫长嬴就让先到西凉来的沈叠推荐几个合适的人暂时代替他们的位置。

    至于说这个暂时代替能不能名正言顺,自然是看这些人的表现了。

    卫长嬴觉得沈楚夫妇的辈分是个麻烦事情,要不是论起来他们是叔婶,这回也不用这样急着挨个拜访诸位耆老取得支持,请动他们出面才能把惩罚正式执行了。

    所以暗示沈叠,多多推荐辈分低于沈藏锋的子弟。

    沈叠就推荐了沈由甲的胞弟沈由乙及其妻闵氏代替沈楚夫妇。沈由乙夫妇虽然唤着卫长嬴三婶母,但论年纪却也不算小,都是年过四十了,正是稳重的年岁。沈庭树那边,因为是下仆,卫长嬴让沈叠推荐了个口齿伶俐做事也利落的年轻男仆取而代之。也正好应了卫长嬴说沈庭树年纪太大的话。

    这是补了沈楚夫妇以及沈庭树去后的空缺。

    卫长嬴自不能满足就这样,接下来,她借口沈楚夫妇打理祖堂多年,颇多贪贿,只是这两人既然已经打发去了东河镇,究竟是同族,也不追究他们了。但内中的其他人可不能放过……有位耆老觉得这晚辈媳妇也太心急了,沈宣正值盛年呢,沈藏锋也才开始在族里树立威信积攒人脉,其妻倒是迫不及待的要夺权了,就出来说了句话:“明沛堂自有明沛堂的规矩,非同卫氏。”

    这话当然是嫌卫长嬴一个妇人、而且是媳妇出来上蹿下跳的讨厌了。

    其结果是当天卫长嬴就打发沈藏晖亲自挨个登门去把能请到的耆老都请到明沛堂,指着自己与黄氏连夜对出来的一部分账本——重点是对出来的账证明了沈楚夫妇与族中一部分人每年都吞没三成修缮祖堂的银钱,冷笑着道:“族里每年拨下银钱修缮祖堂,一是不敢怠慢了祖业,二是先人之灵皆在此堂之中,不可疏忽。结果诸人这般贪婪,连本该花在祖堂上的修缮之费也敢分润!而且还是累年如此,这样不贤不孝的人还不处置,在我凤州卫氏确实是没有这样的规矩的——原来在沈氏这边,先人之灵与先人基业竟可如此不当一回事?!此事诸位认为可以轻轻放下,妾身可不敢这么应了,诸位都是长辈,在诸位跟前没有妾身说话的地方,所以妾身拟写信至帝都,请父亲母亲的意思!”

    耆老们都头疼得紧,暗骂沈楚夫妇废物,这夫妇两个看管明沛堂多年,不捞好处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你倒是把账做平掉呀!如今这嫡支的三少夫人一过来,才几天功夫就抓了这么个把柄,先人之灵跟祖业都抬出来了还嫌不够,直接威胁要写信到帝都告状去了!

    又觉得那出来说话的耆老真是没事找事:都晓得这一位是宋老夫人的嫡出孙女,被那一位亲自教养大的,沈宣夫妇都没管她,你出来操什么心?!横竖西凉沈氏总归是沈宣这一脉的!沈宣和苏秀曼没作声,显然是默许了……这卫氏一到西凉就这样大动干戈,没准还

    是得了那两位的提点呢!

    如今这样看不惯她,这不是自己出来给卫氏立威么!这妇人是年少,可她背后有整个瑞羽堂以及沈藏锋之嫡长子为依靠,地位之稳固,除非沈宣夫妇或沈藏锋不喜她,否则哪儿是他们这些所谓的长辈能够摇动得了的?

    众耆老好说歹说的圆了场,一致认为如此证据确凿,卫长嬴先前要处置这些人的决定一点错儿也没有!

    卫长嬴犹自对那之前说过自己、但这一回到底没吭声的耆老道:“知道您老是最重规矩不过的人,先前妾身听说了您的训诲之后委实不敢怠慢。这才请了诸位长辈一起前来商议,按着妾身在娘家时所受庭训,妾身以为这样做是对的,只是您老不赞成,妾身想着,您老这样的高寿、辈分也尊,见识自是比妾身这样的晚辈、区区一介女流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如今账本都在这儿,对账的人也都在,还请您看一看仔细了,这事儿到底要怎么处置才好?”

    这话说得那耆老十分的下不了台,当场就变了脸色,只是卫长嬴根本不理会余人为他解围,道什么这位耆老这几日身子不大好、怕是看不太清楚账本云云,仍旧坚持道:“妾身年轻,又是女流。原本上头既然还有母亲与诸位嫂子在,纵然她们远在帝都,祖堂这儿也有诸位长辈在,轮不着妾身来查这些事情。但是现下夫君因伤静卧,四弟他是做大事的人,不耐烦计较这些小节,妾身怕夫君养伤之中还要操劳,才代管一二。”

    那耆老到这会脸色已经有点发紫了,卫长嬴又叹息道,“妾身晓得自己年轻,没什么见识,又是代夫君打理些个,惟恐做得不好,妾身招人笑话,倒也罢了,却丢了夫君的脸,也丢了本宗的脸。是以诸事都是小心翼翼的,长辈们的意见,万不敢轻看。您老得给妾身说道说道仔细了,好叫妾身晓得到底该怎么做才好。毕竟,妾身虽然嫁进沈家不是一天两天,也生了沈家子嗣,可到底不能跟您老在沈家土生土长的比,这沈家的规矩,来西凉之前,一家上下挂念着夫君的伤,长辈们也没来得及跟妾身多提。妾身一直以为海内六阀,大规矩上都错不了的呢!如今听您老说了才晓得是不一样的,得求您老不吝,千万教诲些个!”

    又恭敬的表示,“妾身一辈子都不忘记您老的教导之恩!”

    ……送走了诸位耆老,心直口快的朱实笑着对卫长嬴道:“婢子揣测这位耆老怕是回去之后就会卧病了。”

    “病得不能视事了才好!”卫长嬴慢慢呷着茶水,黄氏接了话,冷笑道,“所谓嫁出门外的女子泼出门外的水,少夫人出阁是没几年,然而连小公子都有了,还不算沈家人?再说凭那位耆老一个人,也配代表沈家否认少夫人的身份?!打量着咱们少夫人年轻好欺负吗?若是阀主与夫人在,又或者是凤州卫氏的老夫人在这儿,借他十个胆子,敢这样轻慢咱们少夫人!那许多耆老都没话说,就他一个出来自以为是,真是白活了大半辈子!”

    卫长嬴放下茶碗,淡淡一笑,道:“横竖就他一个人老糊涂,其他耆老们到底还是通情达理的人。这一位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明儿个那边若是识趣告了病,姑姑就打发人送份礼过去慰问下,别失了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