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爱标新立异,乘风破浪逆流而上

慕容志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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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记:

    ——在上海黄浦江上,——在去学校的途中。

    夜色似墨非蓝,苍穹静而透亮,船在江心缓缓而驶。莫志远静静地懒散地趴在客轮二层甲板的护栏上,看着无数大小不一的泡泡伸长着脖子争相温柔地舔一下船弦随即幻一线昏黄漂散开去,莫志远的眼线随着这无数细细翻腾的精灵汇成的欢快小曲沿伸到了远处的两岸,两岸五颜六色的灯光犹如天上的繁星点点,无数成片成片的灯光织起了无数张巨大的网,一张连着一张,直拖到天上去了。灯光与星星交织辉映,已分不清哪些是灯光哪些是星星,这色彩斑斓的片片醉人霓虹,拖曳着这绵绵升腾的雾蔼,飘飘荡荡,妩媚妖娆,沁醉心扉。啊,这就是黄浦江,这就是外滩,这就是上海,这就是大上海,这就是上海之夜啊!

    莫志远禁不住心潮澎湃,——我莫志远今天终于来到上海这个大都市了!这个充满着动荡和历史的大都市!这个鱼龙混杂,小人物大事件绵延不绝,遍地黄金遍地血泪的大都市,多么令人心驰神往啊。哎,只是不知要去的那个地方是怎样一个所在呢?会不会如这行船,施施然便驶入黑暗呢?

    莫志远呆呆地望着江面出神,一阵凉风袭来,莫志远打了个寒颤,这时才发觉只穿一件衬衫,夜晚的江风透着凉意,想着皮箱里还有入学报到证和伍佰元现金,便回舱休息去了。

    躺在船舱狭长的木板床上,随着船身一起轻轻地荡漾,莫志远的思绪犹如一股压抑很久而不得宣泄的暗流喷薄而出四处流淌,象一个憋脚的一下子找不到灵感的画家一阵胡乱涂鸦,到处是飞溅的油彩。——往事斑斓在幕:老妈临上火车前的千叮万嘱唠唠叨叨,老父亲背转身略显驼背的单薄背影。自己收到录取通知书后拿着通知书又蹦又跳走家闯户的情景。复读期间无数次溜达的那条火车铁轨。复读班寝室斜对面那个老是用刘海遮住额头略显忧郁的女孩。第一次高考落榜后把自己反锁家中整日整日不吃饭的画面。高考结束后的当晚从六楼望下去看到坐在前排高中三年都没有讲过两句话女同学那哀婉幽怨的眼神以及自己隐隐觉得要落榜慌张躲避的目光……。最搞笑和无奈的是来校报到临行前夜,老父亲始终放心不下两千多学费安全携带问题,与众亲戚商量良久未得其解。考虑到老父亲年事已高不便随行,老妈又无出远门经验,同时为了节省路费,自己故意执拗地坚持已经长大,无需家人同行。众亲戚围了一圈,你一句我一句众说纷纭,因均未有出远门经验,一时间竟想不到一个稳妥方案,最后舅舅突发奇想想到一个办法,去买一条有拉链小口袋的内裤,把两千多现金分成两份,一部份现金放在小内裤口袋中,藏于裤裆间,另一部份藏在皮箱里的裤子口袋,分散存放。穿着裹着一叠钞票的小内裤,看上去,裤裆处鼓鼓的,象是穿了尿不湿,大伙都竖起了大拇指说真是个好办法。多年以后,想想很是后怕,这办法真不靠谱,要是真的发生抢劫,搞不好连命根子都刨了去,偶尔想起时,仍不免后背发凉。

    往事一幕一幕,莫志远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众多小说里描述的关于行船上发生的艳美情节,想自己是不是也可能遇上一个呢,也许会碰到一个一起求学的在甲板作画的富家小姐也说不定呢,可以试着去碰碰运气。想到这,莫志远一个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甲板上,哎,可惜等了一段,甲板上始终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都是些农民装束的中年人,连个中年妇女也没有,更别说什么年轻貌美的女孩了,多年后想起此时此景,不免好笑,坐轮船上学的,都是穷苦出身,那些有钱人,都是坐火车坐飞机甚或自驾上学的。回想刚才自己的想法,莫志远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靠着栏杆吹了一下凉风,觉得胳膊有点凉,心里又挂念皮箱里的报到证和伍佰元现金,就回舱休息去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夜,莫志远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莫志远在睡梦中被一阵阵糟杂人声和长长的汽笛声给吵醒了,起来一看已是九点了,想着怎么会一觉睡得那么熟,又想反正也没事,就又眯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起来洗刷。

    白天的行船比晚上要热闹的多,大伙都来到了甲板上,或单个一人或两人一对或三五成群,指点着远处两岸风光。一些小贩子穿梭于人群之中,吆喝着叫买各种小物件。偶而有一两个美女对着远处的轮船尖叫,伸长了脖子探出了船栏杆用力地挥舞着手臂,吓得他身旁的护花使者惊慌地一下抱紧她,她却躲在他怀里咯咯咯笑得更欢了……。轮船就这样不紧不慢百无聊赖地在长江上行驶了一天,不知不觉中又到了晚上,想着昨晚的际遇,莫志远在甲板上稍稍呆了一会儿,就早早地回舱睡觉了。

    “哞——”,随着一声声长长的汽笛声,莫志远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看身旁,大伙噼哩啪啦地在收拾东西,一问才知道轮船已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长江中下游的一个重镇芜湖。莫志远赶紧从床上一跃而下,从下铺的床底下拖出皮箱,提着就随着人流上了岸。出了候船大厅,莫志远心里想,肯定会在侯船大厅门口看到迎接新生的牌子。莫志远找了一圈,没料道却看不到一块迎接新生的牌子,竟连个学生模样的人都没瞧见,更别说举着牌子条幅挥舞着小旗了。莫志远想,这回糟了,急拎着个大皮箱东张西望找接送的校车,——因为通知书上写明学校会有班车来接送新生,可是找来找去,除了三轮车以外还是三轮车,竟没有一辆校车或着大巴甚或小巴。莫志远正探头探脑之际,有辆三轮车直冲过来,“嘎——”的一声在他面前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嗨——,”,三轮车车夫说,“小伙子,是学生吧,去哪个学校?要坐三轮车吗?”

    “不坐,我们学校有班车来接的。”,莫志远向来都很害怕这种没名没份的小三轮车,觉得特没安全感。

    “班车?!——,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还有班车?早走啦!”

    莫志远听他说几点了,赶忙从口袋里摸出电子表一看,哇的妈呀,已经深夜一点多了。

    “船晚点好几个小时啦,小伙子,学校接送新生的班车早走了。”车夫一脸讪讪的表情。

    莫志远心里一阵嘀咕,可不会是真的吧,那这回可惨了,这地方初来乍到,何况又在深夜,不会是要住旅馆吧,想到老爸的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住小旅馆,可大酒店哪住得起,一晚上得一两百呢,这可怎么办?看来只好到候船大厅去先对付一晚了。莫志远拎着大皮箱回到了候船大厅,一看吓了一跳,我的妈呀,刚才因为走得急,没留意候船大厅,——这哪象是候船大厅啊,整个候船大厅竟找不到一张象样的椅子,要么缺胳膊少腿破破烂烂,要么被洒满了不知啥的脏脏的液体,墙上到处写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性病医治广告电话号码污言秽语,各种大小肮脏的纸片和塑料瓶扔得满地都是,有几个人靠着墙脚睡着,偶而睁开了眼睛带着睥睨的光看过来,看得莫志远心里一阵阵发毛。莫志远想,这地方看来是不能呆的,到了半夜不知要发生什么事来,看来最好还是想办法到学校去,那里才是最安全的。莫志远提了皮箱走出了候船大厅,刚走到门口,就被刚才那车夫看到了,急匆匆地骑过来。

    “坐我的车吧?小伙子?保证安全送到!”

    “到理工学院要多久啊?”莫志远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问。

    “到理工学院半个多小时吧,二十块,去吗?”

    二十块?这么贵!我坐一天一夜的轮船才多少?和车夫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以十五元钱成交了。车子骑到一个十字路口时停了下来,莫志远刚拨开车前的帆布想问出什么事了,便看到两个警察走了过来,两警察过来把车夫和莫志远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瞧了个遍,挥挥手叫走人。走了一段,三轮车出了市区,来到一条两边没有路灯柏油马路上,莫志远忍不住问车夫刚才是怎么回事,车夫说今天市里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案,全市在排查呢,具体不是很清楚。莫志远赶紧问现怎么往郊区骑呢,车夫很不耐烦地搭一句,理工学院就是在郊区啊,你不知道吗?莫志远赶紧说我知道啊,可马上觉得自己回答得好笑,不是当别人是傻瓜吗,别人一看就知道自己是新生。车子在这条柏油路上行驶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竟没遇到一个行人。莫志远想到刚才警察排查的情景,不禁一阵害怕,一摸身上,除了钥匙外竟连一把小刀都找不到,心里不免大骂自己该死,怎么连防身的器械都没有带呢,莫志远陡地警觉了起来,一手抓紧了皮箱,盯住车夫的一举一动,只要觉得稍有不对的举动,就要先发制人。

    夜已深,车夫不紧不慢地踩着三轮车,整条马路寂静得令人窒息,除了脚踏声咯哧咯哧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外听不到其它任何声响,此时万物仿佛都静止了,莫志远的手心全是冷汗,觉得这条路漫长得没有道理。莫志远的脑海里飞快地转着,想象着一百种可能的情景,想到了两百种应变之法,在一阵惊慌和不安中,车子突然停了下来,车夫说学校到了。莫志远跳下车来,抬眼便看到了学校的大门,传达室还有亮光,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莫志远急忙付了钱,提了皮箱匆匆进了传达室,没想到里面却没有人。莫志远想,在这里等一会儿,应该会有人来,可是等了一段时间,却不见一个人来,因为传达室正对着柏油路,莫志远觉得这里还不够安全,想,应该找到学生寝室去,越到学校的深处应该越安全吧?莫志远提着皮箱向学校深处走去,可是找来找去,学校很大很零落竟一下找不到寝室,路上竟也没碰到一个行人,所以绕来绕去还是在原地打转。

    经过近两天的行程,加上一路的提心吊胆,莫志远有点累了,想到刚才走过的教学大楼门口好象灯光比较亮一点,看来只好在那里呆一个晚上了。莫志远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靠着皮箱打起盹来,刚有点睡意袭来,突然被一阵自行车夹杂着嘻笑声吵醒,莫志远抬眼一看,对面来了三四个看上去小痞子模样的年青人,嘻嘻哈哈骑车过去了。莫志远一个警觉坐了起来,我的天哪,这是什么地方啊,哪象是学校啊,怎么有痞子模样的年青人骑车经过啊,他们怎么可以随便进出学校的?看来这地方也不安全。(第二天问同学时才知道,原来学校后面有个公园,学校四周被农田和池塘断断续续地包围着,所以就没有建围墙,很多当地的农民都要从这里经过,当地一些不良小青年常常半夜到公园里玩耍,据传还发生了好几起强奸案,具体细节就不得考证了。)看来今晚别想睡觉了,莫志远一夜就这样处于半睡半醒之间,偶而会有一群年青人嘻嘻哈哈经过,莫志远就会惊醒一次,好不容易在惊慌中度过一夜,迷迷糊糊等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