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迎春出嫁

纳兰容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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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鸳鸯看着贺经天离去眼里的泪不住的滑落下来,想当初她并不明白为何司棋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和她表弟私会,为了就是这么一个情字,若有一个男人掏心掏肺的对你,为他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了。鸳鸯缩在床榻上,也不盖被,只抱着双膝从窗子里往外痴痴的看月亮。春寒料峭,鸳鸯身上只穿了件半旧的小袄,那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这一夜不曾合眼,天刚亮的时候琥珀过来找她,已是烧的满脸通红了。慌的琥珀忙去回了贾母,贾母微微皱了眉头,道:“这丫头是和我怄气呢,难道我不疼她?罢了,你告诉她说是我说的,让她回家去养两天,好好请个大夫看看,可别留下病根儿了。”琥珀微微一愣,只得答应了出去。原本鸳鸯是贾母身边的第一等人儿,就是病了也被贾母留在府里,好汤好水的将养着,如今倒让她回她哥哥家养着,她哥哥嫂子岂是好想与的,巴不得她马上过去做了大老爷的姨娘,自己好跟着享受呢。鸳鸯气性又大,若这么回家去,养好养不好不说,三两句话就得跟她嫂子吵起来,说不定这病会更严重的。但琥珀也只不过是个丫头,心里虽是心疼也没别的法子,只让两个小丫头将鸳鸯从床*上扶起来,自己给她打包了几件常用的衣裳和首饰带了回去。

    这边贾赦被贾母叫了过去,不知二人在房里说了什么,贾赦出来的脸色便不大好看,仿佛吞了一只苍蝇般的难受。原是贾母和贾赦说了让他帮忙填补黛玉嫁妆的事儿,他虽不情愿却也没法子,鸳鸯那小娘越是烈性,他就越感觉勾人,恨不得马上弄过身边去,碍着老太太一直没发话,他也没敢让人过去抬人。贾母张口便和他提了一万两,唬的他差点直接摔了盅子,心里便有了憋屈的怨气。本来贾母就不大喜欢他这个长子,他又不像贾政是个好学的,能讨了贾母的好。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各种水葱儿一样的小美人儿,大部分银子都花在了买丫头、养脂粉上头了,贾母这一开口恨不得要了他全部家当去,他哪里肯干。“老太太,我房里什么光景你也是知道的,我手里哪有什么闲钱,再说了外甥女的嫁妆我捞着一分没有?哪个贪了去您让哪个吐出来不就得了。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我看是做不得的。”贾母听了这话,气的拍了桌子,“好,好,你跟我这个母亲算上明账了是不?枉你长了这把胡子,感情那岁数都长狗身上去了,还上杆子惦记我身边的丫头,你是不是更盼着我这老婆子早死,把我这点私房钱全拿去才好?”

    贾赦一看贾母暴怒,赶紧跪了下来请罪道:“儿子不敢。只是儿子不比弟弟宽裕,一时拿不出钱来也是有情可原,至于鸳鸯,实在是因为老太太把人调理的好,儿子才厚着脸皮跟老太太讨了去。若是老太太想用银子,儿子二话不说,有多少拿多少,只是这外甥女的嫁妆儿子并不曾见过,说不定是哪起子没脸皮的小人私吞了去,如今人家来讨要他又舍不得拿出来,单让老太太在这着急,实在是该死!”贾母也恨那私吞的人,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媳妇,将来这东西都是要给宝玉的,贾母更舍不得拿回去还给林家。而且还有那么多银两空缺是用在大观园和元春身上,这时候府里又是入不敷出,哪里能还的上,这不得以才跟贾赦开了口。贾母忍下心头那口恶气,只得又软语抚慰了贾赦一通,只说是借用银子周转,贾赦这才同意借出五千两银子来帮忙。只是贾赦那里也没有这么多现银,想和邢夫人要一些,邢夫人又是个一毛不拔的,想要从她手里抠出银子来,那比登天来难呢,气的贾赦对她又大又骂,邢夫人边躲边哭道:“你弟弟、侄子那养的跟个皇帝似的,不说让他们节俭点省出银子来,偏要跟咱们这种不受待见的要银子,你打死我吧,反正我是没银子的!我这辈子算是白活了,天天替你操持这个家,还要替你养女儿养小妾,我真是活够了!”

    邢夫人哭着哭着,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你那丫头也大了,白养在家里干什么,早些嫁了收些彩礼,这银子不就出来了。”原来贾赦已将迎春许与孙家了。这孙家乃是大同府人氏,祖上系军官出身,乃当日宁荣府中之门生,算来亦系世交。如今孙家只有一人在京,现袭指挥之职,此人名唤孙绍祖,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年纪未满三十,且又家资饶富,现在兵部候缺题升。因未有室,贾赦见是世交之孙,且人品家当都相称合,遂青目择为东床娇婿。亦曾回明贾母。贾母心中却不十分称意,想来拦阻亦恐不听,儿女之事自有天意前因,况且他是亲父主张,何必出头多事,为此只说“知道了”三字,余不多及。贾政又深恶孙家,虽是世交,当年不过是彼祖希慕荣宁之势,有不能了结之事才拜在门下的,并非诗礼名族之裔,因此倒劝谏过两次,无奈贾赦不听,也只得罢了。如今邢夫人突然想起迎春的婚事来,倒让贾赦觉得此举不错。迎春本是个死去的姨娘生的,虽长的也不错,性子却太过懦弱了,留在家里除了白吃饭没半点用处。如今正是用银子的时候,把她嫁出去了也让自己手头宽裕点,遂大手一挥:“给她好好准备准备,我明儿就去通知孙家,让他们定出个好日子出来。”邢夫人也松了一口气,好歹不用自己掏银子了,管那丫头死活呢。孙家得了消息,那孙绍祖冷哼了一声,五千两银子娶个媳妇,还号称是个勋贵人家,如今这幅嘴脸比真是让人看不起,不像嫁闺女倒像是卖闺女。本来想多少置办些彩礼过去迎亲,如今也不用了,直接让人拿了五千两银票过去,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初。家里人问这日子是不是太赶,新房和府里的娶亲之物还不曾备好。孙绍祖哼道:“他们卖来的女儿,我五千两买来的,还给她置办什么?有她一口吃的养着不死就不错了。”说完便钻进了小厢房里,抱着一个小寡妇便风*流快活去了。

    迎春的婚事一定,贾家人都已知晓。宝玉也听了此事,却从未会过这孙绍祖一面的。只听见说娶亲的日子甚急,不过下月就要过门的,又见邢夫人等回了贾母将迎春接出大观园去等事,越发扫去了兴头,每日痴痴呆呆的,不知作何消遣。又听得说陪四个丫头过去,更又跌足自叹道:“从今后这世上又少了五个清洁人了。”因此天天到紫菱洲一带地方徘徊瞻顾,见其轩窗寂寞,屏帐翛然,不过有几个该班上夜的老妪。再看那岸上的蓼花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也都觉摇摇落落,似有追忆故人之态,迥非素常逞妍斗色之可比。既领略得如此寥落凄惨之景,是以情不自禁,乃信口吟成一歌曰:

    池塘一夜秋风冷,吹散芰荷红玉影。

    蓼花菱叶不胜愁,重露繁霜压纤梗。

    不闻永昼敲棋声,燕泥点点污棋枰。

    古人惜别怜朋友,况我今当手足情!

    宝玉方才吟罢,忽闻背后有人笑道:“你又发什么呆呢?”宝玉回头忙看是谁,原来是英莲。宝玉便转身笑问道:“原来是薛大嫂嫂,你这会子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许多日子也不进来逛逛。”英莲拍手笑道:“我何曾不来。如今你哥哥回来了,那里比先时自由自在的了,你侄儿又出水痘,没日夜的缠着我。刚好又非跟着你姨妈进园子来玩,我怕他再哭闹,好容易手头没了事儿进来找他。遇见一个丫头,说你姨妈在稻香村呢。如今我往稻香村去,谁知又遇见了你。听说二姑娘下个月就要出门子了,这儿搬出去的好快,你瞧瞧这地方好空落落的。”宝玉应之不迭,又让她同到怡红院去吃茶。英莲道:“此刻竟不能,等找着你姨妈,回了正经事再说。”宝玉道:“什么正经事这么忙?”英莲道:“只听见一嘴,说是因为你林妹妹的嫁妆什么事。”宝玉只疑道:“她岁数这般小,怎么就提起嫁妆来了?”英莲噗嗤一笑,“她年纪再小,姑太太和林老爷去了不也得给她留嫁妆么,原来她是住在你们家的,那嫁妆什么的也就放在你们家,如今她要跟哥哥回苏州去了,这嫁妆定然也要带走的。”说着笑了笑,转身便往稻香村去了。宝玉一听,便如五雷轰顶,呆呆的站了半天,思前想后,不觉滴下泪来,只得没精打彩,还入怡红院来。一夜不曾安稳,睡梦之中犹唤袭人,或魇魔惊怖,种种不宁。次日便懒进饮食,身体作热。此皆近日袭人惨死、黛玉义绝、鸳鸯病重等事惊恐悲凄之所致,兼以风寒外感,故酿成一疾,卧床不起。贾母听得如此,天天亲来看视。王夫人心中自悔不合因袭人过于逼责了他。心中虽如此,脸上却不露出。只吩咐众奶娘等好生伏侍看守,一日两次带进医生来诊脉下药。一月之后,方才渐渐的痊愈。RS